兰亭回到寝房时,一眼看到她坐在椅上,半伏在圆桌边,似乎已睡了过去。房间里光线晦暗,他悄悄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她,好象就一晚之间,她憔悴了很多,眉眼之间全锁着疲倦。
兰亭的心微微晃着疼痛,他想,这小丫头一定是操了太多的心,太累太累!又不放心他,所以索性起身等着他,所以才会这样睡着。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眉峰,想要抚平那几缕烦忧。他掌心轻扫过她吹弹易破的脸蛋,尖削的下巴后,落在了那蝴蝶翼般的锁骨上,那一寸寸滑腻白晰的吸附在他的掌心上,冰肌玉骨,倾城美人莫若如此,怎么看,怎么疼惜都嫌少了。犹记得那一日丽水府的**,让他只恨不得溺毙在金绡帐暖之中。
沈千染从来睡得都不安稳,所以,当她感觉到他抱起她时,她马上就醒了过来。
“傻丫头,累了怎么不去榻上睡,坐在椅子上睡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畔,语气极轻又无奈,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夜间特有沙哑。
她轻笑地埋首在他胸前,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到他的耳际,指尖慢慢拨弄着他的耳垂。
“谁说我累了,明明是你累了。”一路上疾驰,他一手执缰纵马,一手半托着她的腰臀,唯恐那坚硬的马鞍擦伤她的肌肤。他陪了她七日,已明显消瘦,她心中全然是感动,把脸埋进他泛着清新的香草气息的颈项边,哑声道,“兰亭,有你真好!”
兰亭吐出胸臆里方才沉积的一股闷气,拧了一下她的脸,暮色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小魔障,总算会懂得开口说一句我爱听的话!”他将她搁在床榻之上,又俯下身脱掉她脚上的绣鞋,抬头瞧了一眼躺在正中央的摆着一个大字睡礀的小家伙,轻轻笑道,“人小占的位不小,我把他抱到里头一些。”
沈千染心想,如今让他睡自已榻上,他肯定不会象以往那般安份,要是吵醒了赐儿,那她怎么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可又极贪恋他带给她的温暖,心中犹豫着,舍不得开口拒绝。
兰亭唯恐吵醒这小家伙,不敢蛮蛮撞撞地抱,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引着小家伙往里面躺着,终于搞定时,轻悄悄地从床榻里面出来,一落地,便飞快地脱了自已的外袍,轻手轻脚地挨到她身边时,瞧到沈千染的脸已红到脖子下去。
他知道沈千染皮薄,肯定不肯在儿子跟前与她亲近,在一抱住她的那瞬间,便一口堵了她的话,“只是抱着,放心,儿子在那睡着呢!”嘴上说着,他的手却没有任何犹豫地顺着她胸襟处的钻了进去,沿着曲线游下,慢慢滑过细软的腰肢,留在了他极向往之处,想起那日他身下的妖娆,腹下微微一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血脉里贲然的骚动。
沈千染紧张得连呼吸的频率都乱了,感到身下的血脉乱窜……不自禁间,开始轻微地推拒。
“别动,再动我就要爆了!”兰亭声音嘶哑,原只是想稍许抚慰一下**,可这食髓的味道一经品尝后,根本是无法控制。又感觉到怀中的人有些情动,倚靠在他胸前的小脸艳若三月桃花,吐气如兰,自已顿时觉得愈发地燥热不堪,身下早已膨胀欲裂,知道这火是愈想熄却烧得愈烈,忙抽出了手,环在了她的腰上,不敢再挑逗于她。
兰亭调整一下呼吸后,感觉这样的夜晚简直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好象在荒漠里渴了三天的人,看到一壶的清水,只能看不能喝。
他巡视了四周后,收了收她腰间的手臂,在沈千染睁开眼眸时,他指了指屏风那。
沈千染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一片红云,拼命摇首抗拒。
兰亭已倏地抱起她想离了榻,沈千染的双手被他牢牢箍住,床榻在轻微的震动间,小家伙突然哼哼唧唧了几声,沈千染心一急竟舀头狠狠向兰亭的脸砸去,兰亭虽然避得快,但鼻头还是给碰了,那地方原就是最脆弱,只觉一窜热流冲出了鼻腔。
兰亭知道磕着了,也不恼火,只是笑着往她脸上擦去,沾着她一脸的血痕,方笑着在她耳绊低声抱怨,“你这破脾气,什么时候改改,方才要是真碰了我的脑袋,只怕哭疼的便是你。”他看着沈千染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心想,这回肯定能吃成了。飞速起了身,一把抱起她往屏风后跑去——
“小姐,您再忍一忍,奴婢瞧着,好象已经到了京城的地界了,如果顺利,明天一大早就会回到候府。”执画放下轿帘,忍着胸腹中的呕意,安慰着淹淹一息趴在软垫之上的赵十七。
赵十七哼哼几声,连应一声的力量也没有。她想要是昏睡过去,也比现在精神百倍地受折磨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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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那夜遇到他之后,她回房中一直在回味着,他话中一句“见过”是何意。
如她一样,是在梦中,还是因为那日龙舟赛中,他也曾留到到自已。
她深深懊悔,为什么只会懂得哭,而不懂得把所有的话问个明白。
于是,第二日清晨她便在客栈的楼下守着,她想,若他下来时,她一定会拦住她问个明白。
可惜到辰时分,赵承恩便亲自来接她一同回京。
她也不敢多留,唯恐赵承恩知道她昨晚衣冠不整地与一个男子在后院中,怕他的兄长会为难那男子。
回途中,她的马车居后。这一路几乎把她给颠簸得半死。执砚一路叫得几乎口都干了,饶是执画这样沉稳的性子,也忍不住出口报怨一句,“大公子是不是要小姐的命。就算是老夫人下了令,要大公子马上带小姐回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赵十七躺在厚厚的软垫之上,早已被震得连昨夜所吃的都吐光了,哪有力气哼半句。
行一半路程后,她方知,七殿下兰锦就在她前面的一辆马车中。
到第二天的夜里,在京城南郊三十里地时,马车倒突然停了下来。
“十七,出来透透气,过半时辰后,我们再走!”赵承恩下了马到了赵十七的软轿前,上前揭了帘子,看到象被霜打一品红般,褪了大半的鲜艳。他忙扶了妹妹下来,轻声吩咐她,“不要离马车太远。等七殿下沐浴后,我们再赶路!”
执砚翻在一双大白眼,心想,赶得半死,快到京城了,突然又不走,以为有什么急事,原来是沐浴,真是比女人还矜贵!
赵十七心里也偷偷地鄙视了一番。她偿试地动了动麻疼的双腿,在执画的搀扶下,缓慢的绕着小路边前行,看到了一条小河,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水波。
她的双腿实在无力,执画便用锦帕辅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她坐了下来,半靠在执画的身上,神思悠悠地看着河面,心却如一点点沉进水中的石子。
她突然想起了师父。她年幼时,她的祖母把她搂在怀中亲慰着,“祖母的心头肉哟,趁这会还在身边,得多抱抱,疼一疼,长大后,等你成了西凌最尊贵的人,只怕连祖母看到你都要离三尺,行跪拜!”。
她年幼不懂什么是最尊贵的女人,还要让祖母都对她行跪拜之礼。便去新月庵问她的姑姑,姑姑告诉她,她出生时,有一个大师来看过她的生辰八字,并仔细瞧了她的根骨,说她在十七岁那年,会成为西凌的皇后。
当时她尚懵憧,并不懂得其义,但姑姑的话她还是记下了。
她的童年所学的东西太多,祖母亲了京城最好的师父授她琴棋书画,她几乎没有玩乐的时间,所以亦是无趣的。同时,她得到的关爱比那的十六个兄长都多,个个当她是掌上明珠,甚至连最小的一个哥哥,都懂得把好吃的、好玩的留给了她。
可是有一年冬季,师父义净突然出现在赵家,要带她去江南。她当时极怕,要和一个和尚离开呆了几年的家,这对她一个尚未成长的孩子来说,她对将来的路感到恐惧。
谁知道她的祖母同意了,在那一年的冬季,她用哭声、用绝食都唤不回祖母的怜爱。她被强行带到了江南的一处僻所,开始了学习高深的佛法,这一学就是几年。
她犹记得今年开春,师父多喝了几杯,她扶着师父就寝时,师父突然抚着她的头,不无疼爱的地用拇指轻触她的前额,长叹,“十七的印堂的红光微聚,红鸾虚动……原是贵不可言的命格,却被意……外打破,一切变成镜中花,水中月,最后身落得五脏……五脏为祭,魂识散尽不……不入轮回。”
她听了先感到一阵周身寒凉瑟骨,但一想到师父醉得连房都不会回,又想自已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又有父候及哥哥僻护,怎么会遭此噩运。
义净打了个酒嗝,又道,“为师让你多……抄习经书,就是让你……结下佛缘,或者能够渡劫。只是,你在十七岁前……切不可私自下山。师父会尽一身的修为……为你渡劫……”义净未说完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问义净,昨夜的那一番话是何义。
义净一脸的慈爱,抚了抚她的头,道:“徒儿,莫痴莫嗔,心存佛法,自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有师父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执砚突然用肘碰了一下执画,压低声线道,“看,是七殿下,好象生病了!”
赵十七闻言,从执画的怀中闷闷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几个侍卫各执一盏宫灯,给中间的一个白袍男子执路,赵承恩居中扶着。瞧那男子身子软着连迈开腿的力道也没有,赵十七重又将脸埋进执画的怀中,心里带着气想,虽然一路颠簸了些,但也不致于连路都走不了,原来是个病奂子。
赵承恩远远地朝着执画喊了一声,吩咐,“扶小姐回马车!”
“小小姐,看来我们得上马车了,瞧这阵势,好象要起程!”执画轻轻拍了拍赵十七的后背,正想也催一下执砚,却见执砚傻了般盯着兰锦的背影,嘴巴合不拢似乎地张着。
“执砚,发什么呆,一起扶小姐。”
执砚方清醒过来,讪讪地笑,“七殿下长得真好看,刚才他抬了一下头,我瞧见了,真象是画中的人!”
辰时,马车终于在永安候府门前停了下来。
清晨下了一阵雨后,天空被清洗得如一轮碧玉。赵十七被两个贴身丫环扶撑着颤着双腿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高高悬挂的“永安候府”,明眸带着失意地眨了一眨。她想,这回,想再溜出来,肯定是难了!
还没进内堂,赵老夫人已经柱着拐杖,在几房夫人和侍妾的簇拥下从内堂中蹭蹭蹭地出来,一看到赵十七便开始心肝宝贝地嚷起来,赵十七几步跑到赵老夫人跟前,还未行跪礼,已被赵老夫人一把搂进怀中,口里直叫,“你这催命孩子,你这不声不响的就跑出府,你这不是要我这个老太婆的命么?幸好祖宗保佑,让你大哥给撞到。明儿,你可得乖乖地给祖宗上段香。”
赵十七在祖母怀里微微地蹭了一下,撒娇道,“祖母,十七想祖母想得心都疼了!”
赵夫人上前把女儿扶起,微嗔道,“你这丫头,净是嘴里抹蜜。快起来,这么大的人还往祖母怀里蹭,祖母哪里受得住你这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