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凉风习习,依旧有着花香浮动的气息。
这一日清晨,粉扇刚刚起来洗漱好,却见拓跋云飞已经负手伫立于门外,他着一身银白软缎阔袖竹叶衣袍,腰间系一条浅蓝丝绦,意态闲闲地折了把蔷薇在手。
初升的太阳有着淡淡的暖意,在他身上镀下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整个人便立在光晕里,见粉扇出来,满面皆是笑意:“你起来了?”
粉扇有些吃惊,道:“你一大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呢?”
“喏,早上的蔷薇还带着露珠,又有清香气,我是在闲步时顺便给你带来的。”他将蔷薇递到粉扇面前。
粉扇一笑,道:“难为你总是记得我喜欢在屋子里养着花。”伸手接过,看着他低柔问:“要进来坐回么?”
“不了。”
“嗯,这是为何?”
粉扇微微一怔,平时这拓跋云飞都是不请自进,今日她相请,他反而直接拒绝了。
拓跋云飞的笑容仿佛天上和暖的晴光,有着丝丝缕缕的暖意照拂人心:“我在后山练剑,回来时给你折了这蔷薇,现在蔷薇送到你手上了,说来也无事了。”
粉扇轻轻嗅了一口,清淡的香气沁入五脏六腑是怡人的甘冽清新。她笑道:“既然无事了,你又不肯进来坐会,那我只有送客了?”
闻言,拓跋云飞一手提剑,一边无声而笑。
粉扇又道:“这花很香,谢谢你!”
“别谢了,若真要谢,你还不如陪我到外面走走,如何?”他眉梢眼角都是清和的笑意,一点一点,向着粉扇拢来。
迟疑了一下,粉扇终于点头。她转身便进了里面,将花搁在了桌上,对小环道:“等下你将这花插在瓶子里,我先出去了。”
正在整理床铺的小环一愣,问:“姑娘这么早便出去,担心露水。”
粉扇的肌肤最怕晨时的露水,不小心沾染上,便会溃烂。小环了解了这些,不免替她操心起来。
粉扇却笑着说:“不碍事的,那日你家二寨主的那瓶什么膏原来可以用来治疗我肌肤不能碰露水的毛病。”
小环哑然失笑,这么无所顾忌,原来是得到了良方。
“走吧。”粉扇已经转身便出了屋子,同拓跋云飞一路而去。
他笑:“不用走这么急,小环不会来拉住你的。”
“呵,你怎么知道我怕小环来拉住我?”粉扇诧异地问。
“当然知道,她不是天遥派来的奸细么?”他故意这样说。
粉扇嗔怪道:“什么奸细,太难听了。”
花阴小径果然露水未收,一颗颗如滚圆的明珠散散地在树叶、草尖、枝头垂挂、滚动。时有鸟儿掠过云天,穿入树丛,轻鸣一两声。待你寻时,却又找不到它们的影子,唯有经过处抖落枝头无数水珠,滴落到人的发鬓、颈子和衣襟上,蔓延起无数清凉。
不一会,拓跋云飞的眉眼皆染上了微微的雾气,连同发丝也有覆上来了一层薄薄的雾丝。
粉扇侧头瞧了瞧,想笑,却没笑出声,只是轻声道:“你都成了白眉毛老公公了。”
他闻言一怔:“只听说一夜白头,倒是第一次听一夜白眉的,我怎么就这么老了?”
“不是你老了,是早上的露水和雾气有些大。”
他这才明白,也顾不得擦掉那眉毛上的白色雾丝,他亦笑她:“还说我,你不也是白发老婆婆了么?”
他说得轻柔,眉目含情,看在眼里,粉扇只觉得似曾相识。
“有吗?”粉扇不自禁地用袖子去擦自己的眉眼,一边擦还一边问:“好了没,这一大早出来,虽然有晴日,这花树下的雾气和露珠还是没散呢。”
“过来。”拓跋云飞见她拿着袖子在脸上擦来擦去,不禁好笑:“你这样擦,多久都变不回美人,依旧是老婆婆。”
“嗯?”粉扇停下忙得不可开交的手,果然靠近一些他,轻问:“那怎么办?”
“我帮你!”说着,拓跋云飞便伸手去抚她的云鬓。
粉扇也不动,只是任由他替她去弄好。咫尺间,他呼出的热气徐徐地拂向了她的耳廓,她微微一颤。
他似不觉,只是细细替她把鬓发理好。好在也没费多少功夫,便听他轻快地道:“好啦。”
粉扇退开一步,含笑道:“多谢。”
他瞅着她,却见她霞飞两侧脸颊,此时更见眉妩。他轻笑道:“走吧,若再变成白发婆婆,我再替你变回美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