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尘起,帝都繁华的长街上,晴阳照拂着慕天遥的身影落寞而悠长。
他已经在川流不息的长街上找了粉扇七天,毫无所获。疲惫、失望、茫然、恐慌占据着他的心,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志。同时,他也去找了那几个乞丐,将粉扇的外貌特征细细说了一遍,让他们代为打听。可七天下来,乞丐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站在人群中,仰首望天,隔着云层遥望无法回应的天幕。粉扇,你到底在哪?
苍天无语,身边依旧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神情各异的面孔。来来往往之中,都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听小环抽泣着说,粉扇是在院子门口被人劫持去的。劫持她的人是男人,但没看清楚长相。只知道这两个男人身手不凡,来去如风。抓了毫无防备的粉扇后便塞入了一辆豪华马车,接着便驱驰而去。
慕天遥的心沉到了谷底,想不到是谁要劫持粉扇,更想不到自己该去哪里找她?
事发的门前,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这让寻找粉扇的事情陷入了绝境。
更让他惶恐的是,她被人劫持后会怎样?
想她是女扮男装,若被那些人识穿了身份,会不会······
这样的猜测让他不寒而栗,手心有冷汗沁出,一点点冷透了他的心。
不,不会的,粉扇绝对不是落入好色奸邪之辈的手里。不会,绝对不会!
可是,谁最有可能劫持她呢?
他忽然想起那日慕小狸说的话,她说要他小心看好林粉扇,否则落入她的手,她必杀林粉扇。
难道是她?!
乐梅酒楼。
拓跋冰儿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壶,斟了两杯热茶,递一杯给慕小狸。
拓跋冰儿一边抬眼看她,只见她神情惆怅,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你来我这酒楼住了也有段时日了,可我从未见你真正开心笑过。”
“失意之人,有何值得笑口常开的?”慕小狸语气低沉。
“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你再不甘,也要看淡。”拓跋冰儿良言劝慰。
今天的慕小狸因两颊淡抹了胭脂而微微泛红,一双妩媚双目低垂。她端起香茗慢慢地饮下一口,淡淡而吟:“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怎么时候学会作诗?”冰儿有些讶异的问。
慕小狸喜欢刀剑,不喜欢诗文,拓跋冰儿是知道的。如今听她嘴里念出诗来,拓跋冰儿感到很奇怪。
“不是这个人,便入不了那个人的眼,就算我肯去学着吟诗念词,依旧是没用。”说到这,慕小狸微微苦笑了一笑:“如今,我也放弃这些了。”
拓跋冰儿看着她好笑:“看来林粉扇是会吟诗作词了,只是即便如此,你还真必要去学人家。你天遥哥哥喜欢人家,未必是冲着人家会吟诗。”
“我当然知道。”慕小狸放下手中的茶杯,叩在案上,钝钝的一声轻响。想了想,便转了话题问:“你云飞哥哥在驸马府长伴美人,过得可还惬意?”
“小狸,你胡说些什么?”拓跋冰儿嗔怪地看着慕小狸。
“我听说那问梅公主长得倾国倾城,你云飞哥哥一向喜欢美人,未必不会对那问梅公主动心。”慕小狸依旧那这事来取笑。
“那问梅公主可是罗敷有夫的,我哥哥怎么可能会对她动心呢?”拓跋冰儿神色变得认真。
慕小狸淡淡道:“林粉扇不罗敷有夫了么?”她抬起头来看拓跋冰儿,一双眸子极美,凝水生辉,语气却带着嘲讽的意味:“天遥哥哥还不是为她动心,为她痴狂。”见拓跋冰儿淡淡的神情,慕小狸又反问道:“所以,你又怎么肯定云飞不会喜欢上问梅公主呢?”
“我就是知道哥哥不会对问梅公主动心。”
拓跋冰儿语气笃定,根本不为这事担心。她知道哥哥是那种以大业为重,不会将一颗心放在一个无望的人身上的人。
慕小狸一拍手,恍然大悟地道:“我忘记了,你云飞哥哥的心其实已经给了林粉扇了。”
林粉扇?
拓跋冰儿一怔,哥哥真对林粉扇有动心吗?
慕小狸见她发愣,知道是在疑惑云飞是不是喜欢粉扇一事。笑了笑,便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茶烟袅袅中夏风吹送着窗外的花香,一点点沁入两个女子的肺腑,让她们闻着觉得无限舒畅。可这样的舒畅只是浮在表面的,也不能持久。想起某些事情,两人心里终归是有些沉重。
“其实我很向往岁月静好,并不想在刀光剑影里过一辈子。”慕小狸给自己又续了一盏茶,看着杯中悬着的茶叶幽幽而叹。
拓跋冰儿看了一眼她,徐徐道:“对于你来说,选择隐居不过你在选择逃避,当你真正退出江湖,安静下来之后,或许你又无法忍受这种被遗忘的滋味。”
慕小狸无言,一副沉思状。
拓跋冰儿微扬唇角,又说:“有时候过惯了一种生活,倘若要放下,其实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慕小狸一怔,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被刺痛了的心绪。不错,习惯成自然,想要退出江湖不是那么容易。
“你我本就在江湖长大,江湖儿女的命就是这样——其实人活着也就是这样,进退生死,总是由不得自己的。”拓跋冰儿拽了拽她的袖子,放轻了声音,言语中颇有无奈之意。
拓跋冰儿望着眼前这个有如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有片刻的怔忡。她同自己年纪相仿,然而,却远比她看清楚纷乱的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