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凄楚低笑,无法回答秋月的问题。
“我的娘亲和妹妹怎么办?”毫不关心粉扇的心情,晴阳笼着秋月的整张脸,仿佛连眸子里也跳跃起火焰。现在,她被粉扇的优柔寡断给激怒了。
她开始憎恨粉扇的懦弱,憎恨粉扇不顾及她娘亲和妹妹的性命。
粉扇对丞相不忍心,就是对她秋月的最大残忍!
既然粉扇对她无义,她又何须对粉扇有情?
冷漠地看粉扇一眼,秋月转身回到自己的厢房,她不想再多看粉扇一眼!
粉扇冰凉的手搭在门上,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再次站了起来。她知道秋月在怪她,在恨她,可是她不怪秋月。
“对不起。”她兀自低喃。
可秋月却听不到她的道歉,也不屑听她的道歉,一句对不起不能救回她的亲人。想要自己的亲人活命,秋月觉得不能再指望别人,她必须靠自己!
这个世上谁都不可信,也不可靠,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入夜,月色清冷,夜风如水,浣月阁的夏夜静谧无限。
一到亥时,秋月忐忑不安地去见了慕小狸,事情没办妥,她挨了慕小狸重重一个耳光。慕小狸告诉她,若是再不办好,那就别再想见自己的亲人了。
在她转身往相府而去的那刻,身后有清脆的银铃响起,一声一声,宛如索命的黑白无常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来索粉扇的命的。
有血迹从秋月的嘴角溢出,她微微冷笑。她憎恨恶人的行径,更怨恨自己的势单力薄。
可是再怎么无能,她也会拼尽一切力气去救出娘亲和妹妹。
秋月平静地走进相府,一脚踏进相府的后门,遇上了赵管家。看见秋月嘴角没来得擦干净的血渍,赵管家微微吃惊。
“秋月,你这是怎么了?”赵管家拦住了秋月,盯着她嘴角的血迹问。
秋月看了赵管家一眼,淡淡道:“摔的,没事。”
赵管家一愣。
想要再问,秋月却绕过了他走远。
秋月没有睡,她在真儿的寝房里,看着闭眼入睡的真儿沉默无语。
真儿有些辗转难眠。
秋月知道,是那一阵阵的呻吟声影响了真儿入眠。那些呻吟声痛苦,挣扎,一声声地从粉扇的厢房里传来。
她的蛊毒发作了。
这蛊毒每次一发作,必将持续一个时辰之久。
旁人尚且觉得一个时辰很长,对于这身中蛊毒,饱受蛊毒折磨的人来说,一个时辰不亚于一辈子那么长。
秋月轻轻拍着真儿的胸口以示抚慰,她很清楚,这个孩子已经一连几夜没睡好觉了。自从粉扇中了蛊毒以后,她每到亥时的痛苦呻吟便会使得真儿又惊又怕。
秋月此刻不去粉扇的屋子也能想象出那里的情形,粉扇抱着单薄的身子蜷缩在地,翻来覆去,那被疼痛折磨得滴出的汗水就如同在她身上淋了一盆水般的潮湿。
说好不再管粉扇的死活的,可是秋月还是忍不住揪着心,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耐力来忍受一次又一次来自于四肢百骸的痛楚?
扪心自问,她能忍受这样的痛楚么?
即使能忍受一次,她能忍受这第二次?三次、四次之后呢?
她无法回答自己!
真儿忽然睁开了眼帘,忧郁地问:“秋月姐姐,箫姐姐是不是又发病了?”
秋月心里一颤,低声道:“嗯。”
真儿眼色一黯,担心不已:“为什么她的病总是不好?”
秋月叹着气道:“人生病了是要慢慢才会好的,不能急!”
眨了眨眼,真儿似乎想起什么:“箫姐姐病得这样厉害,为什么不吃药?”
秋月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
真儿又问:“为什么不给箫姐姐请大夫?”
秋月屏息,凝视这真儿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暗暗思量着该如何回答她?
“是箫姐姐没钱请,还是爹爹不让请大夫?”真儿听着粉扇那屋子传来的呻吟声,脸上的犹豫之色更浓。
良久,秋月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箫姐姐她是个坚强的人,她觉得一点点小毛病不要请大夫,熬一熬就好了。一个人老是吃药不好,是药三分毒呢,真儿。”
她小小年纪哪里能理解这样深奥的话,唯独知道毒这一个字不是好的东西,秋月的那句是药三分毒便让她很不安起来。
真儿爬了起来,拉着秋月的手问:“你说箫姐姐是不是吃错了东西,中毒了呀?”
秋月被这话吓了一跳,没想到真儿会听风就是雨,她微微责备真儿:“胡说呢。”
真儿愣了愣,最后还是忍不住跳下床来,拉着秋月道:“箫姐姐在痛,我们去看看她,她好可怜的。”
“别去,乖孩子,你不要去看箫姐姐。”秋月不想进粉扇的房间,不想看到她被蛊毒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情景。
“可是箫姐姐好可怜啊,她痛得很厉害呢。”真儿几乎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