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吼,“你是这的头儿?那你别抓我,去抓她啊!抓她!他们才不是东西!蝗虫!无赖!”
“我不是……”南妩委屈欲开脱,她这辈子还没被人骂过蝗虫无赖。
“不是什么!”男人一听来气,直起身又想拽南妩衣服,可梁君白似乎在一瞬加了劲道,他哎呦声弯下腰,手臂被反扣身后。
梁君白丢去一个‘别说话,交给我’的眼神,可仔细地看,他隐隐有笑盘桓在深眸之上,南妩似陡然坠入一口能溺死人的深井,水漫道鼻尖,周遭唯剩滑腻而爬满苔痕的井壁,想攀也攀不上来,她没由来地心一慌,后退到边上,撇脸不瞧他。
梁君白回应男人,“我不是警察,不负责捉人,即便我有执法权力,我只看见你意图对一个女孩行凶,吴先生,她是可以报警的。”
一席话,梁君白始终处在施力的擒拿状态下,说得大气不喘一下。
男人愤怒,却挣不开,“你们新晨周报打着为民请命的招牌,原来也是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梁君白犀利反问,“我们受理了你的情况,采纳你的故事,安排专员调查。你来,有工作人员接待,你走,我们持续跟你保持联络。我作为公司领导,只是不希望吴先生在我司打架斗殴,难道不对?”
中年男人被说得一蒙,找不出辩词。
他冷静之后,眼球里血丝褪去,胸脯起伏着,好像脑中紧绷的一条弦乍然断了,更憔悴。
梁君白放开手,忽然问南妩,“你进那家食品公司多久了?”
南妩扁嘴,“没多长时间,四个月吧。”
“你大学毕业多久?”
南妩想了想,“六个月。”
梁君白这才娓娓说来,声音沉冽透彻,“吴先生,听说你儿子刚毕业,而她,同样是今年应届毕业生,什么都没参与过的黄毛丫头。”
虽然梁君白在替她说话,黄毛丫头四个字,南妩听了,嘴角略抽搐。
男人更是无言,负责外联的工作人员恰时赶来,领他去到休息室。他回头看着南妩,好像想说话,而最终未开口。
梁君白整着胸前衣襟,过会儿,向南妩投去散淡视线。
南妩这才靠过去,“梁先生,实在麻烦你了,至于……”远远的,小刘在朝这里张望,冠冕堂皇的话总要说一二句,南妩正色道,“至于我司食材问题,稍后会有专业人员进行调查,在没证实之前,希望贵报社暂时不要报道相关内容。”
梁君白打断她,“回去转告你们领导,新晨周报对素材的真实性有严格把关,不会失了偏颇。”
南妩忍不住想笑,分明认识的两个人,在某些场合,要装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梁君白低眉沉声,意外得很配合呢。
“想喝点什么?”霍地,梁君白问。
南妩脱口,“牛奶。”
“罗洛,拿两瓶热牛奶给她。”他说,眼如带笑,“压惊。”
南妩分了瓶给同事,小刘狐疑,鼻子里塞着染血纸巾,“还有牛奶喝,这么好?”
南妩笑眯眯,“梁总说给我们压压惊。”
梁君白回办公室,查看了番邮箱,抬头,目光慵散但敏锐,“有问题?”
罗洛神色微微古怪,梁君白推开电脑,十指相扣搁在桌前,想听她的解释。
罗洛否定,“不,我只是思考刚才的事。”
“结论呢?”
办公室空调很足,梁君白脱下外套,挂在椅背。
“好像,我做助理这些年,很难得看见梁总你有些微乱了方寸,在走道的时候。”罗洛带笑地说。
梁君白默然一秒,“很明显?”
“一点点。”
梁君白不语,拉回电脑阅览邮件,然后不动声色地揉眉心。
罗洛带门出去,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向苏炳办公室,她站那,说,“你的话,我是信了。”
“哪句?”苏炳莫名其妙,“我说过很多至理名言,史称真相帝。”
“任何一个看似属于事业的男人,前方都有一个能压制他的女人在等着。”罗洛一推鼻梁眼镜,镜片散着微光。
苏炳乐了,“有谁来过?”
“一个小姑娘,年纪很轻,皮肤白,眼睛弯弯的,食品公司职员。”
苏炳心中有数,“罗助,看不出你也挺八卦。”
罗洛不苟言笑,“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而我更喜欢有事实根据的八卦,我愿意把这理解为,一个总经理特助的专业严谨性,谢谢。”
罗洛走后,苏炳双手背在后脑勺,闲适靠在椅背。
他想不出,梁君白和南妩,天南地北,千差万别,老男人大姑娘,哪里来的交集?
另一厢,南妩端起日历,拿记号笔圈出个日期,又放回原处。今个的闹剧似在提醒她,进了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以及,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