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飞来几只白鹤,似乎在幻境中看见什么都不为过,山河君抓住一只骑了上去,白鹤振翅低鸣,一个猛扎子俯冲下去,玄衣仙人也随后跟上。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云层中,白姬看着身边迟迟不动的百里,问:“我们不下去么?”
百里俯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阿浔,在去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白姬扭头端详了他一阵,有些好奇:“什么事?”
百里问:“你见过太阿,觉得他和我像吗?”
白姬想了想,回答道:“像,却也不像。”
百里似乎觉得不够,又追问道:“哪里不像?”
“唔……”白姬伸手在他的脸上比划着:“虽然面庞生得一模一样,但眼神不像,说的话,笑起来的样子都不像。在我眼里,你是你,太阿是太阿,完全不会弄混。”
你是你,太阿是太阿,完全不会弄混。
百里耳畔不断盘旋着白姬的话,凤眸浮起一丝释然的笑意,不过余光瞥见她伸手去招那仙鹤,嘴角还是不情不愿地撇了撇。
白姬正奋力想要爬上鹤背,忽然肋下伸来一双手,百里提着她往白鹤背上一放,叹了口气,颇有那么点无奈的意味:“可我实在不想见他……”
风声太大,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换来的则是他大手在脑袋的一阵大力蹂躏,“没什么,走吧!”
二人比山河君、玄寂迟上半步,等到了嵯峨殿时,就望见远远花树下立着一人,黑发雪衣,长剑在侧,正是半个时辰前才见过面的太阿上神。
微风拂过落下花雨,但怎么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他仿佛站在一个透明的结界里,将外界一切尽数隔绝。
白姬往旁边看去,见山河君与玄寂隔水相望,如临水观月,对镜照花般神情小心翼翼,一时间天地万籁俱静,连呼吸声都静不可闻。
耳畔响起百里的心音:幻境中不可出声,一旦出声,眼前这一切便烟消云散了。
原是如此,白姬颔首,表示自己不会打扰山河君他们与昔日故友难得相聚的珍贵时刻。
她安静地倚着百里而站,忽然感觉他身体一怔。怎么了?她抬眸,却见百里微抬下颔,目光复杂地投向远处,她心中生疑,循着他目光朝前一看,却见对岸的太阿不知何时侧过身来,凤眸流转,正与百里遥遥相望。
这一霎如光如风如电掣,待百里移开眼时,只觉得身体里头多了些从未有过的力量,他暗运内力,只觉灵气充盈四肢百骸,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惬意。
山河君似有所觉,侧眸一瞥,传音道:你突破了境界……
转而,复杂的目光落在太阿身上,原来这厮死前竟将一切事都安排了妥当,却也不知会一声,由得他忙前忙后一头乱麻,本性真真是一点未改,坏得很!
如梦似幻所营造出来的幻境只能保持短暂一刻,白姬见周遭又渐次漫起薄雾,又见山河君与玄衣仙人脸上难掩的失落,心中感到有些遗憾。
太阿的身影由实变虚,远看仿佛化作一笔丹青与那桃林融为一体,白姬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相聚终有一别,君莫介怀。”
四下一望,方知所有人都听见了。
白昼的光像是被人拉上一层幕布蓦地暗了下来,酒香已经散了,只留几分淡淡余味在半空飘荡。月光照进回廊,投下一截莹白的影子,庭院里的树木花草在微风中左右摇摆,飘散着点点荧光,夜已渐深。白姬原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山河君与玄衣仙人不知何时已离开,而百里站在她背后,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姬耐不住好奇,想问,他却摇摇头,一幅神秘的样子说:“你去了便知道。”
白姬看着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微微一笑,也罢,有百里在,去哪里她都不怕。
百里的手环住她的腰肢,长腿轻轻一迈,便飞到了屋顶上,大大的满月在山峦间若隐若现,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周遭的景色被不断甩在后面,风呼呼地拍在脸上,白姬侧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几绺绸缎般的黑发拍打在他弧线优美的颈侧,后来,天地间静的只剩下他袍尾猎猎飞舞的声响以及她快速跳动的心声。
直到百里拍拍她的脑袋,低声笑道:“到了。”
白姬抬起头,视线沿着那漆黑城楼向上,赫然发现“枉死城”三个烫金大字。
百里见她面色微僵,不由安抚道:“我带你来是为了看三生石的。”
三生石?可是那个能窥见前世今生的神奇石头,白姬目光一亮,紧接着便望见城楼上掠来一道玄色身影,来人面容俊美妖冶,青丝绾在高帽之中,狭长上扬的眼眶中缀着一双漆黑逼人的瞳孔,菱形薄唇轻抿,眉头微蹙,是好似时时刻刻都沉浸在不悦中的判官大人。
“你们两个,把地府当做是后花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