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省亲之路(四)
白彦是西哈喇慎部的首领,现在却窃居了土默特部的王城,又大肆的收编了原土默特的残部,俨然以土默特酋长自居,虽然白彦台吉与察哈尔蒙古林丹汗是敌对关系,但是这一次康妃回察汉浩特路过归化城,他还是做了一番精心准备的。
碍于泰松身份的敏感,白彦自然不能亲自前往迎接,但又不能不派人迎接,因为现在的白彦还需要依靠大明,虽然他屡次请求明廷册封他为顺义王都没有得到明廷的正式回应,但大明也默认了他掌管了互市大权的印信。
这一次泰松省亲路过,他当然不会放过一次试探明廷的机会,他还想知道明廷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或者说泰松究竟在明帝面前有多大的能量。
其实白彦并不傻,在未到山穷水尽之前,他又怎么舍得去给人家当顺民,做奴才,他想的是在大明和后金之间左右逢源,两面都得利,然后逐渐的壮大自己。
泰松也知道自己大哥跟这位白彦台吉之间的恩怨,但如今她身份不同,她身后的是大明,她代表的也是大明,所以她在草原上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这大明的态度和形象,因此泰松说话行事也都是格外的谨慎小心。
归化城为三娘子和丈夫俺答汗所筑,城墙用青砖砌成,远望去一片青色,故有“青城”的美誉。
穿过土默川平原,泰松一行两千多人终于来到巍巍的青城面前。
白彦台吉的情报还是可以的,早早的派了人在城外迎接,现在大明跟白彦台吉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因此进入归化城的泰松还是有些紧张,而料图台吉可没有姐姐特殊的身份,坚决不肯进城,反而待在城外与两千关宁铁骑驻扎在一起。
关宁铁骑虽然战斗力还是个未知之数,但严谨的作风,精良的装备,还有那不断散发出来的淡淡杀气,足以让在归化城内顺义王府中的白彦台吉心惊肉跳了。
虽然他麾下也聚集了将近三万兵马,但跟人家一比,自己跟草原上的马匪差不多。
顾不上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白彦台吉带着一帮子人前去大召寺见泰松。
大召寺创建与明万历七年,是蒙古土默特部俺答汗主持修建的,次年建成,是归化城内修建的第一座喇嘛寺庙,碰巧的是迈达哩活佛从乃春庙来到了大召寺,于是泰松一行退却了白彦台吉准备的临时住所,搬到了大召寺。
迈达哩活佛是蒙古黄教的教宗,地位至高无上,在蒙古信仰黄教的部族百姓中有着崇高的地位,等闲人是见不到这位活佛大人的,就连白彦台吉这样的蒙古显赫,要见活佛都还要看活佛自己的意愿。
泰松此次会察汉浩特省亲,内心甚为彷徨,不知道如何自处,自然而然的就想到神明,期望得到神明的指引,迈达哩活佛自然是她最想见到,并聆听教诲的人之一。
迈达哩活佛肩负这在蒙古地区传播黄教的重任,自察哈尔左翼蒙古大汗林丹汗摒弃黄教,该信红教之后,黄教在蒙古传播受挫,迈达哩活佛想尽办法都没有能改变林丹汗的信仰,红、黄两教虽都属藏传佛教,但两教的教义有明显的差异,黄教(格鲁派)有三大特点:第一,提倡僧人必须严格遵守戒律,不应干预世俗事务,不得娶妻和从事生产劳动;第二,大力兴复寺院,招收僧人,噶当派的寺院全部纳入格鲁派属下;第三,每年定期举行传昭法会,在会上讲经说法,主张僧人修习先显后密,规定必修五部经论,创立传昭期间进行辩论和考试,考取格西等学位的制度。而红教(宁玛派)的教义最突出的东西是“大圆满法”,该法主张“体性本净,自性顿成,大悲周遍”。这和内地佛教禅宗主张的“心静则佛”有点相似。
黄教认为修习佛法应循序渐进,来不得一点虚加,而红教则认为佛家讲究顿悟,一朝顿悟便可成佛,这两种教义理论便有些格格不入,而从教义上看,当政应该喜欢想黄教这样严守清规戒律,不干预世俗事务的教派才是,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红教虽然对僧侣的不是很严格,甚至可以娶妻生子,但他们重任一般对世俗的政权没有多大的兴趣,最喜欢的就是挖掘前人留下的佛教典籍,并把他发扬广大,一般来说,根本不会威胁到世俗的政权,但是黄教则不同,虽然教义上贵定不干预世俗事务,但实际上黄教起源于帕竹政权取代萨迦政权之时,上层僧人不仅直接参与政治、经济权力的角逐,而且生活腐朽堕落,在社会上逐渐失去民心。有感于此,创派祖师宗喀巴以重视戒律为号召,到处讲经说法,著书立说,抨击僧人的腐败,积极推进西藏佛教改革。1409年藏历正月,他在拉萨大昭寺发起祈愿大法会,这就是流传至今的传召大法会。法会后,宗喀巴建立著名的甘丹寺,创建起严守戒律的格鲁派。其后又相继建立起哲蚌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塔尔寺、拉卜楞寺,它们与甘丹寺一起并称为格鲁派的六大寺院。此外,黄教还创建了达赖、班禅两个最大的活佛转世系统。
就是达赖和班禅这两大活佛转世系统,黄教后来者居上,不但成为藏传佛教第一大派,还聚集了大批的信徒,掌握了百姓的信仰,信仰之力是无穷的,因此他们对世俗政权的影响越来越大,自然而然的他们就参与到世俗的政权当中,而且还发挥这无可替代的作用,黄教的力量也成了世俗政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林丹汗就是因为黄教不断的干预他政权的决策,才会摒弃黄教,而改投红教的怀抱的。
而因为达赖的缘故,朱影龙本人对黄教也甚无好感,对黄教清醒的认识也是从达赖身上获得的,这个教派本身就对世俗政权的强烈欲望,并非是教义中写的那么清高。
所以在泰松临走之前,他隐约的向泰松透露了一点他不喜黄教的想法,但是泰松并没有领会到这些,显然她并没有看出黄教内在的本质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