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将姚玉按在沙发上坐下,沈放柔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安静地坐在这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可是他们那么多人——”
“人多就够凶了吗?”沈放冷笑着摸了摸姚玉的脸颊,“乖,听话,坐在这不要乱动,好不好?”
姚玉怎么能够不担心呀,拉着沈放的手死活不愿松开,这节骨眼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
乘着姚玉惊慌的一刹那将胳膊抽了出来,沈放面无表情地弯腰从沙发底下抽出哥哥唱着的钢管,拎在手里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瞪着当先被挤进来的几个青年,寒声说道:“当年东钢武斗第一的工人兵团,说出来都能吓哭小孩,没想到了你们这一代,出来打架都不知道抄家伙的么?”
那几个青年双手空空,色厉内茬地吼道:“我们这么多人吐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识相的就赶紧跪在地上给林市长磕三个响头!”
沈放不屑于跟他们做口舌之争,回头冲睁大了眼睛的姚玉说了一句“别怕”,弯腰横着钢管就朝他们几个冲了过去。
工人兵团在文革时期确实声名显赫,在整个东钢区搞武斗,就是当时的武警部队也要惧上三分,可现在挤进来的几个家伙一看沈放的彪悍,脑海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霍鸣被打得包成木乃伊的惨状,哪里还有胆量嚣张,惨叫着朝两旁闪开。
沈放随手两三下就将他们全捅倒在地上,这杀伤力仅次于板砖的钢管,果然威力巨大。
看见进来的几个人或抱肩或抱膝盖,全都躺在地上惨嚎,门口的那些不仅不敢进来,在沈放的鄙视下还挣扎不断后退,偏偏外围叫骂声此起彼伏,人群涌动着将他们又推回到了沈放的钢管圆口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可进到屋里来的总共还不到十个,沈放也没有杀出去的意思,只竖着钢管盯在门口,而外头那帮人总算反应过来,都彼此吆喝着让人去抄家伙。
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其中有副厂长也有车间主任,他们也就象征性地劝几句,有没有效果压根就不在乎,而急匆匆赶来的姚齐理最是焦急,偏偏又被人群给挡在最外围,大声喊话都没人听见。
找来的铁棍钢管等武器不断朝里面传递着,但这丝毫没有改变什么,仍旧有人被挤进去,扯着嗓子吼两声然后就变成哀号,闻讯赶来的工人兵团的老家伙们,一个个铁青着脸在那张牙舞爪地大骂儿子没用。
姚齐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拿来扩音器,可怎么喊话解释都没有用,反倒将原来跟着沈霖的那帮家伙给招来了,一时间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姚齐理只好赶紧让人给派出所和公安局打电话,这个时候只要能保着沈放没事,其它的他已经一概顾不上了。
跟锻造车间这帮人比起来,沈霖结交的那帮子兄弟朋友倒是硬气狠辣许多,就听徐谦在队伍最前面一声呼喊,三十多人嗷嗷嚎叫着就直接撞进了两倍于自己的人堆,顷刻间团团围住沈放家门口的工人兵团似乎就要被冲散,不料旁边看热闹的老一辈气不过他们的不争气,一个个居然挽着袖子加入了战团。
“都给我住手!”铿锵有力的怒喝声猛地在人群上空炸响,“工人兵团的都给我蹲在地上,哪个要是还敢站着,别怪我林贵和下手不容情!”
哗——人群顿时沸腾了,听惯了林贵和骂声的老一辈工人兵团全都乖乖蹲在地上,那些没见过林贵和的年轻人也都被身边的长辈给拽了下来,毕竟曾经也是正规的部队,这一执行起命令来,现场倒是一下子静了下来。
怎么说大家都是厂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平常甚至还一起喝过酒打过牌,所以徐谦那一群人也没有继续动手,听到说是林贵和来了,纷纷还偷偷往人堆里扎,以免被迁怒给抓进号子关上几天。
房间里沈放累得连胳膊都举不起来了,走到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想儿子残废的,赶紧进来把人抬走。”
闹哄哄的人群在林贵和的连声喝骂下很快散去,姚齐理一进屋也顾不上说别的,抓着沈放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半天,见他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叹道:“放子啊放子,你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沈放无所谓地耸耸肩,“是不是自作孽,还要见过林市长才知道,他只要还有心继续当这个市长,那再如何被人冤枉也无所谓。”
“估计林市长不会见你吧?他刚才驱散人群后就坐车走了,都没顾得上跟我说句话。”
沈放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没有搭话,回到兴奋不已的姚玉身边陪着她说了会话,就将她交还给了姚齐理,临出门还不忘叮嘱一句,“今天的事情要想办法瞒着我爸,要是被他知道了,铁定在老家待不住。”
象今晚这样大规模的武斗场面,在东钢约莫已经有五六年没遇到过了,尽管斗殴的双方早已被驱散,但马路牙子上、树荫底下,仍然随处可见脸色胀红、神情激动的青年,他们或许并不是武斗的参与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手舞足蹈、面红耳赤地争论诸如“要是打下去最后哪边会赢”“一个人就敢单挑整个工人兵团,沈放恐怕比他哥还要凶残”等等问题,而当脚步匆匆的沈放拐过岔路口出现在他们面前,所有人又齐刷刷地安静下来,眼中或佩服或崇拜、或嫉妒或愤怒地对沈放行着注目礼。
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是善是恶,此时的沈放压根就没心情和精力的理会,只低着头不断加快步伐,眼看出了厂区,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兰姨就站在电话亭旁边等着自己,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放子,放子”的喊着,只好无奈地停下脚步,冲兰姨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过身去就看见徐谦跑了过来一脸憨笑,不远处刚才给自己助阵的家伙也全都在冲自己挥手。
用力拍了一下徐谦的胳膊,沈放微笑着说道:“没兄弟受伤吧?”
“每个人多少都挂了点彩,不过都是小意思,就王大胖子跑路的时候把脚给崴了,肿的跟馒头似的,呵呵……”看见沈放伸手到裤子口袋,徐谦赶紧上前一把摁住,“放子你别客气,这不还有我在呢吗,你放心,我不会让兄弟们吃着亏去的。”
直到沈放微微点头,徐谦才松开手,踮起脚来瞟了一眼电话亭旁边的兰姨,咯咯笑着问道,“还有急事要去忙?”
“嗯……今晚的事情你帮我好好谢谢兄弟们,你,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徐谦高兴地抹了抹嘴巴,凑近来压着声音说:“放子,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厂里的那些谣言,百分百是霍东阳带人散播的!这几天乘着你家没人, 霍东阳四处活动、到处挑拨,职工大会上他更是声泪俱下,说你们为了一己私利陷害林市长,更把你家说成是东钢第一大害。”
“他们父子两个就那德行……”沈放无所谓地瘪了瘪嘴,“霍东阳背后是什么人,你从霍鸣口中打听出来没有?”
徐谦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回答:“也是放子你下手太快,我才问出一点儿眉目,霍鸣就被你揍得进了医院,听说昨天晚上才醒过来。”
见沈放微微皱了皱眉头,徐谦假装嗓子不舒服地咳嗽一声,“只知道是个叫付骏的家伙,好像跟霍东阳是多年的老朋友……这些天我托关系四处打听,可愣是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个付骏到底是什么人。”
“付骏?你确认没听错,确实是叫付骏?”沈放眼睛亮了起来,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我绝对不会听错!”徐谦拍着胸脯回答。
微微沉吟了片刻,沈放高兴地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吧,不要再去打听了……明天我会给姚厂长打个电话,让他尽量给你爸多批些钢材,至于你,你是愿意到我公司来做事,还是自己闯?”
“放子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听你的。”难得徐谦还能保持镇定,换做他老爸听到这话,估计要高兴得跳起来搂着沈放亲一口。
“我公司饮食车的项目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跟饮食车配套的特制香料可以交给你做。”沈放看见徐谦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忍俊不禁地捶了他一拳,“饮食车虽然短期利润极高,但使用寿命却很长,配套的特制香料只要找到好的配方,那可是一年能给你带来至少百万的利润,而且六七年内不用担心没有生意可做。”
咕隆一声,徐谦夸张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肌肉都僵硬着,明明想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只能慌不迭地点头。
“再过些日子,我哥就要从俄罗斯回来了,这生意交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跟我哥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成了一家香料公司吧。”说完沈放又拍了一下徐谦的肩膀,冲聚在台球厅门口的那帮人挥挥手,转身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