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挂出来之后,这些汇聚京城的数千举子自然喜忧不同。
有的兴高采烈,忙着杀鸡酬神,鞭炮声震天响,唯恐他人不知;有的则一脸愁云惨雾,躲在被窝中埋头痛哭,更甚一些当着所有人便长街当哭,寻死觅活之人也不在少数,这几日,顺天府的衙差都取消了休假,人人上阵,加紧了巡逻,防止的就是那些落榜举子过于悲愤而去自尽。
不过,总的说来,京城的主旋律还是和谐的,振奋的,榜上有名的举子虽然只是少部分,但是,他们的兴奋和愉悦更胜一筹,京师的大部分市民交口相传的都是那些新贵们的事迹,至于落榜的那些失败者,不值一提。
魏好古,袁崇焕和杨澜等人之所以决定在晚间去拜访座师大学士韩广,乃是出自江日彩大人的建议。
魏好古的父亲与韩广是旧识,两家有过来往;袁崇焕也是官宦人家,他的祖父也曾和韩广有数面之缘,当初,袁崇焕来京师的时候,曾在江日彩大人的带领下拜访过韩广,韩广对他的印象颇佳;说起来,这三人中,只有杨澜和韩广未曾见过面,不过,在韩广还没有进入贡院担任主考官之前,礼部左侍郎夏新权夏大人曾在他面前提到过杨澜这个十八岁的解元,言多赞赏,因此,韩广对杨澜也有印象。
因为三人都和韩广有渊源,选择在晚饭之前去拜访也就不算什么唐突之举了,就算韩广把他们三人留下来共进晚膳,也是应有之举。
若是在其他时间去拜访韩广多有不妥。
这几日,那些榜上有名的举子都会前去拜访座师韩广,韩府多半人来客往,拥挤不堪,若是到得韩府的时间不合适。说不定要在门房那里等上老长一段时间,若是仗着和韩广的关系抢在其他等候的举子之前求见,又会引起公愤。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在江日彩大人的建议下,他们三人选择了在晚膳前去拜访韩广。
说是三人,其实到达韩府时,乃是四人,在他们这个队伍中。多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书生。
杨澜,袁崇焕,魏好古三人走在一起,甚是引人注目。
杨澜年纪最小。才十八岁。虽然没有潘安之色。五官倒还清秀。再加上他举止之间。有着一种独特地节奏和韵律。故而。也算是出色之人;至于。魏好古。二十出头地年纪。面貌英俊。待人接物。自有世家子弟地风范。因此。也算出色;袁崇焕。年龄最大。三十多岁。正当盛年。阔鼻口方。龙行虎步。儒雅中透着一丝凛然。所以。仅从外貌来看。他也是难得地英才。
和这三人比起来。仅从给人地第一印象来比较。那个新加入地家伙并不落一点下风。
他长着一张略微有些狭长地脸。高耸地鼻梁。微微下凹地眼眶。剑眉入鬓。下颌三缕黑亮地胡须。从大明朝地审美观念来看。他地形象最佳。乃是少有地美男子。这四人若是在大街上行走。让那些女子来观望。必定是后来那人获得最多地留意。
那人是山东淄川人。姓孙。名之獬。字龙拂。万历四十三年举子。也参加了今科地会试。不过。和杨澜。魏好古。袁崇焕等人不同。这一科。他并未考中。
既然他并未考中。为什么还和杨澜等人前来拜访韩广呢?
孙之獬在万历四十三年中了举人之后。立刻参加了次年地会试。那时。他也是名落孙山。孙家运用了一些关系。让孙之獬留在了京师。进入国子监读书。大学士韩广在国子监曾经兼任过教职。当过孙之獬地老师。在这四个人中。唯有孙之獬才是韩广真正教过地学生。
孙之獬外貌不俗,同时,他性情也不错,善解人意,能言善辩,学业也排在前列,故而,深得韩广喜爱,时常招他到府上提点他的功课,只是,孙之獬的时运不济,虽然,这一科是韩广做主考官,他依然摆脱不了落榜的命运。
袁崇焕和孙之獬有一些交情,袁崇焕曾经来京师游学,当时,他一个在国子监读书地朋友给他和孙之獬做了介绍,两人颇为相得,成为了朋友。
知道袁崇焕要来拜访座师韩广,孙之獬晓得之后,便跟了过来,虽然,这科他落榜了,不过,孙之獬不认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在他还未进士及第之前,和袁崇焕这些榜上有名的新贵打好交道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四人在傍晚时分来到了韩府门前。
他们低估了举子们想要拜访座师的热情,在韩府地门房内,还有一两批举子在等候着想要面见韩广韩大人。
孙之獬因为常来韩府,他家境不错,自己又特别会为人处事,每次前来韩府,没有少用银钱打赏韩府的下人,那门房从他手中也得过不少赏钱,因此,他一瞧见孙之獬,脸上便露出了笑意,要知道,在面对那些求见的举子时,他可是一直扳着一张脸的。
“孙公子,您老人家来了,要不到二进的厅子候着,等老爷见了先前那批人之后,阿福就带您老人家和这几位朋友进去!”
孙之獬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正要点头应许,这时,袁崇焕,魏好古和杨澜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瞄了那些面露不忿之色的举子一眼,袁崇焕向前一步,对那门房说道。
“这位小哥无须多劳,我等按照顺序等候即是,等这几位仁兄拜访了座师韩大人之后,我等再求见。”
“哦!”
那门子脸上露出诧异地神色,微微带着失望,没好气地说道。
“既然老爷们愿意等,那就等呗!”
孙之獬脸上重新泛起笑容,他并没有将拿出来的碎银收回去,而是仍然放在了那个门子手上。
“阿福,许久未来了。这点碎银,拿去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