罴号称可力敌百熊,其中总有些不尽不实。
通常这力敌过百、过千、抑或过万,均未将境界之差计算其中。若那夜与罴相战的黑熊,均换作与他一般的眼识身境强者,他还能一战而胜,这才当得起绝冠同济的头衔,武艺超凡入圣,乃是真正的力敌百熊。
可那夜上得高台的黑熊,大半不过初入身境,小半亦比罴低了一个小境界,武力相差十倍、百倍,如此自然造就了罴横扫百熊的局面,乃是蛮力压制的优势,并非技艺超群,自然不尽不实。
他先前本打算一举拿下萼,但萼却不笨,自知境界有差,便邀来六头身境鸣蛇一道,顷刻将罴合围中央,困如斗兽一般。
这六头鸣蛇均是口识蛇身之境,那萼更是同他相若,亦是眼识身境的武力,即便天生武力稍弱,周围有六头境界略低的鸣蛇掠阵,却也能同罴斗得旗鼓相当,还略占上风。
饶是罴武艺精湛,亦非真就能一力敌百,萼摆出这副阵仗,他便如深陷泥潭,漫说一举拿下萼,连自身亦是脱身不得。
只在顷刻之间,他与萼对换数百手,长矛开阖睥睨,磅礴大气,萼手中那之字形利器名为“乙”,走得乃是刁钻、毒辣的路数,游走似毒蛇,匿藏倏探,伺机偷取空处便下狠手。
长矛与萼的长乙往来探缩,如若怒龙与毒蛇绞缠,反倒是长乙仗着体型怪异,灵动莫测,反将罴的长矛逼迫得偶尔回防,惊得罴接连怒吼,心下憋闷至极。
倒不能说罴不敌萼,实在是怪他周遭,尚有那六头口识身境的鸣蛇,皆尽往来游走,伺机便会对他猛下狠手。虽说这六头鸣蛇力道弱了十倍,但他们手头长乙锋锐难挡,若是罴稍有疏忽,依旧能在他这熊躯上留下道道深刻血痕、**。
对这六头伺机偷袭的鸣蛇,罴初时尚可不做理会,径直将矛头对准萼,只望拿下萼后,便能立转败局。
可是顷刻之后,才知萼亦不是好相与的货色,这六头鸣蛇已然屡建奇功,在罴后背、腰间、肩头、双腿叼出六个深洞,十余条见骨血痕,令他立时血流如注,伤痛难忍,连出招时亦稍有滞涩,更是难敌萼的长乙。
如此便让他不得不分心他顾,熊躯连同罴唯一道,在七头鸣蛇中灵动挪转,时时留意周遭六头鸣蛇的举动,极力避开这些阴险长乙。
这般下去,分神再加肉身累伤,两相叠加下来,自然敌不过萼,被这狡诈鸣蛇欺得难出杀招,躲避格挡,陷入频繁防御之中。
好在他毕竟境界稍高,出生于战熊四大家之斯瓦匹剌家,自小传授得一声精湛本领,此时全心防守,长矛舞动如圆,好似蜷缩在龟壳之中,便让萼与那六头鸣蛇皆尽奈何他不得,极难在他那熊躯上再叼刻痕迹,更别提一举结果这黑熊性命了。
在其余鸣蛇、战熊看来,罴与萼及六头身境鸣蛇身影快如闪电,手中兵刃翻飞甚急,在周遭百丈间划出道道残影,似是战至酣处,却是僵持之局。
他们激斗这方圆百丈,乃是生死禁地,断无鸣蛇或战熊敢擅自闯入。
便是有那倒霉的黑熊、鸣蛇,遭了重击落入其中,只听得悲惨尖嘶、怒吼,还未反应回神,已然即刻化作一团血肉烟花,在半空中绚丽爆裂,变作万千血滴、肉末滚落满地。
见得罴与千熊接近胶着,陷在这裂谷中央,四面八方放眼望去,均是密密麻麻的鸣蛇,朝众熊凶猛冲杀,呼延便寻觅一处隐蔽角落,故意挑逗来两条应是银体胎境的鸣蛇,怒吼激战,却也是一副激斗拼杀的勇猛模样。
这乱战之中,众熊众蛇皆在厮杀,各自悍不畏死,其实亦在聚精会神谋求活命之机,哪里还顾得其他,倒是未曾留意这军主的近身侍卫,任由他在那角落处上串下跳,演得一出不畏生死、奋勇杀敌的好戏。
为求不留破绽,他不得不牺牲肉相,佯装不知露出数个空当,好让这两头鸣蛇伺机出乙,在自家熊躯的腰间、肩头又留下几道血痕。
有了这几道鸣蛇特有兵刃划出的痕迹,才更是似模似样,分外真实,不至于回头在罴面前露出差池。
若是换作寻常,区区两条银体胎境的鸣蛇,哪里会是呼延的对手。便是再加数条一道围攻,只需没有金体胎境的鸣蛇,呼延凭借沉凝十倍的力道,依旧能横扫而过,力压群蛇。
只是如今这乱军之中,他可不好显得这般威猛,好似在昭告其余鸣蛇,平白招惹杀身之祸。若他太过突显,自有高手会来收拾他,将他如杀鸡一般率先斩杀。
哪里比得现在,只要装得神似,与这两头银体的鸣蛇摆出酣战胶着的情势,其实不过肆意挑逗、戏弄,避免了凶险的同时,还有几分闲情雅致,这才符合呼延那偷奸耍滑的心思。
这厢是惬意非常,与他激斗那两头鸣蛇却看不出来,只以为遇到一头银体胎境的羸弱黑熊,手中又无长矛,技艺更是稀疏平常,却是极好欺负。
两条鸣蛇暗自窃喜,自家能遇到这般熊货,无需多费手脚,便能将这黑熊斩杀刃下,顷刻间便能将这战功稳稳拿到,实在是鸿运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