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拜见,就上来吧……”
懒懒之声,悠悠传扬开去,是一种混不在意的腔调,全然未将刘一鸣这内门为首的名号放在眼里的意思,真传师兄的架子摆得十足。既然是师弟要来拜见,自该等你上来,行拜见的礼数才是。
这本是情理之中,只是知晓这十余年前才突兀冒出来的十三师兄,不过是眼识身境的修为,再听得这口气,刘一鸣那白皙面颊上便泛起一丝羞怒的暗红,好似被扇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隐隐生疼。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刘一鸣自认为大丈夫,自该忍得常人所不能忍之辱,摆得出师弟应有的礼数,即便平白弱了气势,受人耻笑,也要暂且按捺住,待得稍后“请教”之时,自能以自家那毋庸置疑的实力来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羞怒之意强自压下,咬牙朗笑道:“好!既然十三师兄应允,师弟这便前去拜见!”
这一朗声后,再没能得到后山山巅的回应,刘一鸣电眸闪烁,终是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子!”
言罢,他面色阴沉,负手扬足踏上山壁,竟似蛇蝎攀岩般蜿蜒直上,陡峭山壁好似如履平地一般,崭露的轻功立时引起各处的暗暗惊呼声。自那微小迥异处,许多有心之人已然惊觉,这刘一鸣数百年未见,轻功竟又有了精进,实力想来更近一筹,更是不容小觑了。
刘一鸣此行本就有立威之意,自是不会藏拙,将自家这数百年来历练的成果悉数展现,自有震慑同门之心,如今听得那随风飘入耳畔的无数惊呼声,他这才有了几分得意笑容,脚步更见灵敏迅疾,升腾之速又自激增一分。
呼延这十余年过的日子,实在惬意非凡,每日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是在进补气血,就是在剥离异族血脉,除了练功便是心无旁骛,过得无忧无虑,快活似神仙。
掰着指头算算,他飞升上界这近三百年里,终日里不是勾心斗角就是逃命厮杀,为求活下去已然废尽脑汁,却片刻不得安闲,唯有这段潜修的日子,才活出了些许像模像样的日子。
以他骗来这身份,在刀魔门已然算是高高在上,他有闲暇时,无非便是去那刀魔神主、几位神境长老与他十二位师兄面前走动走动,混个脸熟即可,寻常长老亦无需理会,余下管事、理事、内门弟子,更是无需在意。
他所拜见的这些人,已然站在刀魔门的最巅峰处,对他亦是和煦可亲,呼延有心攀交情之下,交情自是日渐交好,但凡有所求,必定是有求必应。如此一来,呼延在这刀魔门自是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惬意至极,便连他那仆童柳烟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每次去厨堂讨要她那贪嘴“老爷”吩咐的菜肴时,那厨堂的管事笑颜讨好,务求以最快的速度将吩咐做得妥妥帖帖,让柳烟与呼延都吃得极为满意。
这门派里供应的食物,堪比呼延在战熊族斯瓦匹剌家供给的肉食,虽说犹有不及,却也相差不远,均是增进气血的大补之食,正是呼延在剥离血脉之时最急需的东西。
他气血补充得极为及时,便没了后顾之忧,剥离血脉的速度也就极快。待得这十六年后,他少说也剥离了近三百条异族杂驳血脉,只是时至如今,进展依旧不得不慢了下来。所余下的异族血脉还有约三百二十一条,其中三百条已然强横得恍若辅脉,二十条如若支脉,竟还有一条最为强横的异族血脉,雄浑竟堪比主脉,连呼延都轻易不敢擅动。
听说他这情形已然算是极好,那刀魔神主晋升身识身境之前,生生剥离了三条如若主脉的异族血脉,百条支脉般的异族血脉,五百余条辅脉般的异族血脉,那微弱杂驳的异族血脉更是千数之多。刀魔神主提及此事时,亦难免怒从心起,大骂自家这些不成体统的先辈足足半响。
可惜他刀魔神主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那时正值人族春秋鼎盛时,他老人家曾娶了十八房异族妻子,诞下无数子嗣大半惨死在人族大难之时,仅仅余下三子,便是如今呼延的大师兄、三师兄及七师兄。这三位提及剥离血脉之苦,亦是将这老不死骂得狗血淋头,毫无避嫌之意。
说起呼延那十二位师兄,十二师兄竟是个熟人,名为南宫,乃是呼延在人界时久闻其名的大人物,没曾想却在这上界魔界中得见真身。
这南宫与呼延一般,也是自人界飞升之人,在数十万年前纵横人界无敌,也是称魔号祖的枭雄人物。他南宫当年成功飞升上界,却不似呼延这般离奇,成功飞升至魔界化魔池,引得众门竞相追逐,随后还是被刀魔神主说服,投入门下便径直做了真传弟子,造就一番佳话。
但凡飞升之人,却与上界本土而生之人大为不同,在人界那俗世能飞升而上,武技自是熬炼得惊天动地,只是欠缺修为罢了。这等人物,毅力、气运皆尽上上之选,只需将修为提升而上,便能成为名声赫赫之辈,是以但凡听闻有人飞升上来,便会引得众多门派闻风而动,竞相争夺,乃是抢手之物。
只是却不知为何,据说近两万年来,不止魔界,其余各大圣土鲜少再飞升之人。
呼延对这时倒也算略知内情,上界血脉杂驳,人界又何曾不是如此,便已使得修道之人渐至稀少,境界提升更为艰难。便是有天纵之才能够引动天劫,却十有八九不敢擅动,便因肉身根基太弱,鲜少能抗得住那天劫之威,百人中或许仅有一人得以飞升有成,其余无不在天劫下灰飞烟灭,抑或如呼延这般,被仇家伺机围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