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烟对面,站着一群人,为首者正是刘一鸣。
他负手傲然而立,轻蔑看着面前嗔怒的柳烟,冷笑道:“我如今已是真传弟子,自该在后山选择住址,此处殿堂虽小,但临渊而立,风景独佳,自该是我刘一鸣日后的居所!你这小小仆童,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阻我去路?速速给我滚开!”
这话颐指气使一般,似是小人得志的张扬、得意,却也是事实。
刘一鸣自那时得罪了呼延,被教训一番后,更因此受了责罚,关入门内悔过牢中,由项济罚他在里面面壁思过千年。悠悠流转,转瞬之间,千年已过,刘一鸣自然又被放了出来。
此番受了教训,刘一鸣出牢后倒也收敛了许多,低调过了百年,早已淡了那晋升真传弟子的念想,亦少了太多的傲脾性,算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谁曾想这人生际遇,本就离奇古怪,谁也捉摸不透,他如今无心再争那真传之位,可这位子却忽而如天上掉馅饼一般,生生砸在了他的头上。
前一日突兀被刀魔神主叫去,跪在刀魔神主脚下,刘一鸣心里惴惴难安,实在不知此番被叫来,也不知他是否又做了什么错事,连师父都被惊动,这责罚定是逃不掉、轻不了了。
这边厢正自忐忑,那边厢刀魔神主已然和颜悦色将他唤起身来,难得和善询问了他这些年的过往经历,又自考校了一番他的修为、刀法,连连满意颌首,便说要将他收做真传弟子。这话一出,好似平地起惊雷,刘一鸣嗡地一下,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恍恍惚惚,真不知自家后来是如何走出那刀魔殿的。
浑浑噩噩回到自家居所,他兀自呆坐到深夜,这才如梦初醒,醒悟了刀魔神主所言之意,一时间大喜过望,深夜里也难以抑制地仰天大笑出声,自是欣喜如狂。
煎熬般苦苦忍到了第二日,他大清早便招朋唤友,大摆筵席庆祝这意外惊喜。在听了谀辞如潮般的讨好、奉承、溢美之词后,刘一鸣更是心花怒放,得意非凡,这时忽而一个念头,想起了那千年前的窝囊事。
一想起这事来,刘一鸣便难免咬牙切齿,耿耿于怀。这是他自小到大,唯一栽了一个跟头,便栽了个栽了个大跟头,不仅颜面尽失,沦为笑柄,便连到得今日,这耻辱依旧压得他透不过气来,面上毫无光彩。
今日忽而得以翻身,他自然开始琢磨,如何才能一雪前耻,得以扬眉吐气,报仇雪恨。可是琢磨来琢磨去,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也没能琢磨出让他能够泄愤的好法子。
没法子啊,如今他一朝崛起,却是拔剑四顾心茫然,只因他最恨这人,已然有千年不见踪迹、毫无音讯了。如今连人都寻不到了,便是他如何想要去耀武扬威,报仇雪恨,也无的放矢了。
还是他那忠心的小弟灵机一动,为刘一鸣想了个不错的法子,这便是来抢了那人的居所,也能略微消解他心头怒恨,于是便有了此时这一幕。
这小殿乃是呼延所有,柳烟苦等千年,眼见临近约定之期,业已等得心头焦躁,这边厢还敢来招惹,柳烟自是没有那逆来顺受的好脾气,顿时堵住门口,气势汹汹吵骂开来。
“我家老爷的大殿,你等宵小也敢染指?莫不是那千年牢狱还未做够,要让我家老爷回来,再送你将那牢底坐穿不成?”
这话说得霸道,配上柳烟那叉腰嗔怒的小模样,还有刘一鸣那愕然呆滞的模样,陪着一道前来看戏的,终是有人没能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此一笑倒不打紧,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被逗笑的几人倏然惊醒,虽说及时收住,但再看那刘一鸣铁青的脸面,顿时讪讪赫然了。
“你家老爷?”
刘一鸣恼羞成怒,瞪眼冷笑道:“你家那老爷……哼哼!自打上次道比之后便没了踪迹,已有千年不曾露过面,怕是早也死透了吧?为了一个死人,还要空下一座大殿,阻拦我这新晋真传弟子不得入住,这是何等道理?小小仆童,也敢拦住我新晋真传的路,这才叫胆大妄为,自不量力!”
“谁……谁说他死了?”柳烟杏目瞪得滚圆,那兀自嗔怒的俏脸上,悄然划过一丝惊慌、忧虑之色,转瞬已然又自强横起来,怒叱道:“你这人休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此乃刀魔门十三真传之殿,谁敢乱来?待得我家老爷归来,我定要将这事情完完整整告知与他,回头叫他来收拾你!你还不走!你还不走?你若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这显然外强中干的威吓言辞,听得刘一鸣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爆笑开来。刘一鸣哑然失笑,终是挥手道:“当真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一个小小仆童,也敢与我胡搅蛮缠,实在可笑至极!这等骄横奴才,还是由我来替他管教管教吧!”
含笑之间,但见刘一鸣双目乍现寒光,倏然扬手对准柳烟的俏脸,便要狠狠甩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甩得实实在在,刘一鸣只觉脸上火辣辣生疼,瞪眼愣愣望着柳烟,一脸的难以置信。待得他回手捂住脸上痛处,才被那生疼惊醒,双目怒火中烧,惊怒尖叫道:“你……你个小仆童!你竟敢打我?”
电光火石间,众人也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何事,本是见刘一鸣伸手,欲图给那仆童一巴掌,谁曾想眨眼之后,反倒是刘一鸣捂脸呼痛,气急败坏,那本该如此的仆童,却是毫无异色,依旧昂首叉腰,嗔怒拦在门前,一副难以招惹的模样。
这其中变了何等戏法,众人面面相觑,均是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