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见项济师兄面有烦躁之色,众师弟不禁惊疑。
只因这本是大喜之日,众师弟实在猜不透,究竟这项济师兄再为何事这般忧虑,连这等大喜之时犹自难掩愁容,自是非同小可。只可惜身份不同,眼光自然也不同,思虑之事自是更为迥异,这项济师兄在心烦何事,便无人猜测得出了。
项济所忧之事,说来也大也小,无非便是这众多前来恭贺的人中,少了那窃情门的贵客。
正所谓交情有亲疏,即便刀魔门乃是魔界数一数二的大派,敢于不给脸面的门派自然大有人在,虽说先前遍发请帖,今日到场不过八成上下,剩余两成这时节犹自为至,自是不屑一顾,平日与刀魔门多有恶交,这是十有八九不会再来了。
这情形项济早有意料,自是不以为意,可那窃情门照理说此后已然算是亲家,无论先前有何间隙,但如今木已成舟,那呼延与柳烟注定成婚,今日正值两大门派结亲,这时犹自无人露面,不止显得颇为小气,更让项济觉着这其中似乎有些诡谲,让他有种不对头的预兆,自是为此苦思冥想,烦心不已。
只是事已至此,多想业已无用,项济只道师弟那冷艳丈母娘还在生气,未曾平息怒火,这便摆明姿态不来坐镇,自是打着不认这门亲事的心思,便也不再多想,只是略微觉着遗憾,就将此事放之不顾了。
待得将这烦心事放下,项济眉头舒展,便又展颜露笑,领着一众迎客的师弟欢喜上山去了。
刀魔山巅,此时早已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处有人驻足寒暄,俱是前来贺喜的各家、各派俊杰,平日里有些交情的,便乘着这喜事还未开张的空当,四下走动、谈笑,伺机促益交情,你来我往自是分外热闹。
那刀魔神殿,而今却成了主办婚宴之处,早已张灯结彩,红绸喜幔绕梁飘舞,使得这平日里庄重、古老、宏伟的神殿,立时重焕新春,洋溢着喜庆的人气。
自家得意门生并无在世长辈,刀魔神主便也乐得讨了个便宜,当仁不让做了自家徒儿的高堂长辈,这刀魔神殿自然而然成了大婚、拜堂之处。
往来俱是权贵,但这权贵之中也分三六九等,这时节便坐进神殿里的人,寥寥无几,无非便是魔界十一大道本门最为杰出的弟子抑或权贵少主,出身这等魔界顶尖豪门之人,才有资格此时入殿,正陪着刀魔神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算相谈甚欢。
刀魔神主端坐主位,与这些豪门之后含笑言谈,只是偶尔扫过众人,面上便会悄然浮现一丝阴霾。
他身旁特意多放了一尊玉座,自是期望着那窃情门柳长老能够不计前嫌,前来坐镇这亲家主位,可是时至此时,这位子依旧空无人坐,而且看这情形,怕是今日要从头空到结束了,每每想及这亲家不识大体的行径,刀魔神主自是心生恼怒。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请帖送到十一道道祖门下,其余十道皆尽派出门下俊杰前来贺喜,却独独有这情魔道一道缺席,自是全然不给刀魔门脸面,亦不给他刀魔神主脸面,这才更让刀魔神主羞怒交加!
可他虽说贵为刀魔门这等大派神主,修为更是将入圣境,可归根结底而言,他依旧是神境之人,身份断难与诸道道祖比较,这时节被那情魔道本门落了脸面,他也唯有咬牙忍下这羞辱了。
没得奈何,便是他在此处大发雷霆,也断然无胆因此闹到情魔道祖面前,身份天差地别,自是这般不公正。自觉蒙羞的刀魔神主,再度在心头狠狠发誓,“若是我有一日当真得以踏入圣境,这一应加诸我身的羞辱,总有偿还的时候!”
平日里前路渺茫,不知何处才是他刀魔神主证就圣境的大道,似是如此受得圣人似是随心的失礼,反倒是刀魔神主诚惶诚恐,必定急忙前去觐见,问明缘由之后,无论对错立时忙着赔礼、道歉,以平息圣人的不满之意。
可是现如今,刀魔神主的心思悄然转变,自是因为那前些日子的顿悟。这顿悟来得突兀,此前并无丝毫征兆,好似天上掉馅饼一般,偏生就这么砸在了刀魔神主的头顶,让刀魔神主当场便喜极而泣,落下两行老泪。
他此番顿悟自是非同小可,乃是那圣门之前的临门一脚,让他那迷茫前路雾霭尽去,遥遥已然能看见那渐至洞开的圣门,等若他刀魔神主圣境可期。
这等顿悟,岂止刀魔神主,便是纵观上界神境高手,哪一个不是梦寐以求,而今得偿所愿,刀魔神主体会这数百万年的苦心隐忍、明争暗斗、艰难修行,自是大为感慨。
话说细数世间芸芸众生,为之奋斗不息的,不正是这手掌乾坤的圣境么?
至于再其上的至境、祖境,众生怕是想都不敢想,那至高境界,那等开创血脉、无所不能的境界,与寻常众生相隔太远,俱是妄想而已,自然不敢做这等黄粱美梦。
可刀魔神主如今已然圣境在望,有了希望便也有了野望,漫说是那圣境,便连至境、祖境,他也渐至心思萌动,生出了从前不敢企及的梦想。
便在这等意气风发之时,遇到这等公然打脸之事,刀魔神主自然而然生出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情绪,他怎能不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