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兀自嘟哝,心头自是不大痛快,只得如此宽慰自家,这便将二人散落血肉细心收敛,以自家血脉包裹体内,便自徐徐炼化。
倘若换一个局面,这二人与他并无旧怨,抑或二人并无这等显赫又自峥嵘的身份,便为二人这份情谊,呼延指不定也能手下留情,不介意成就一番美事,做个顺水人情,抑或月老之媒,送二人一段大好姻缘。
只可惜这诸般种种,注定了二人必死无疑的局面,容不得呼延有一丝半点心软,但须他稍有心软,此时放过了这二人,则后患则是必然只有害得他陷入生死之险,那血刀魔门在圣人之怒下旦夕覆灭,绝不会有第二种局面。
这便是魔界,心软之人注定自寻死路,唯有那心狠过人之人,反倒能得以逍遥世间,创立伟业。
是以哪怕呼延为二人这份共赴生死之情恻隐、感触,但假使时日回溯,让他再做一次抉择,他依然会这般行事,断不至于后悔。
要怪只怪天命如此,恰巧呼延实力大进,又起念欲夺龙马代步,遇得罗素又遇得早结下梁子的吴威,才至落得二人惨死的后果,可谓命归天定,由天不由人。
感触之情瞬息收敛,呼延打扫周遭,将二人遗落的空袋收起,这便自知“此地必生是非,不宜久留”的道理,便自挥袖扬风,将周遭百里散落的气味、气息、踪迹悉数搅乱,随风直上九天,自忖未曾留下蛛丝马迹,这才顿足疾驰而去,远遁无踪。
“放我师妹一条生路!我吴威甘愿自毁神智!”
“放……”
在呼延体内,那散化万千微粒的吴威血脉,内中神智犹自与呼延心念激烈反抗,这执念好生坚执,连呼延亦为之侧目,随即头疼。
虽说有圣人念头做引,如今呼延的心念强横至极,远非寻常神境可以匹敌,但吴威这般执着,便让呼延非得多耗费些心念,耗费更多时辰,才能将其神智徐徐炼化。
而那罗素血脉被呼延分散封存在体内,却是尤为反常,不吵亦不闹,那心念安静又复柔顺如水,似对自家处境毫无怨言,反而心有欢愉,并无执念,这是铁了心只求与自家师兄同死,甘愿受呼延炼化神智,自是让呼延少费许多工夫。
这二人皆是神境巅峰,血脉便有滴血可重生的玄妙,只需有一粒血脉中神智未毁,也有重生的希望,自是不可等闲视之。
但无论罗素配合,抑或是那激烈抗争欲救自家师妹的吴威,在实力大增的呼延体内紧紧禁锢,自然不怕他们再生什么风浪,唯有终被磨灭一途,无非耗费时日长短、心念多少的细微差别。
而在呼延朝魔界飞奔的前方两百万里开外,罗素、吴威遭难的时候,有一道身影骤然顿足而立,那威严面容微微蹙眉,随即怒而更生威。
“杀我吴威者,血……”
“凶徒乃……”
他那腰间身牌震动,却只是接连传出两道嘎然而止的神念传音,好似正遇到极为凶险之事。听得这两个不算陌生的声音,顿足威严之人自能分辨乃是出自自家老祖门下圣徒的吴威与罗素二人,似是已然殒命,却在死前极力欲图道出凶徒之名,可惜被凶徒识破,未得所愿。
“血……?”
这人威仪仿佛与生俱来,天生便高贵一般,此时遇事却未忙于救援,自是已知救之不及,便自蹙眉琢磨起这半途而止的遗言之意。
“莫非是二人遇到了强横凶兽?”
“纵观魔界三亿里之内,强横凶兽不可计数,却算是魔祖地盘,其余至境凶兽轻易不可插足。但论这三亿里之内凶名昭著的圣境凶兽,谓之有‘血’字者不过十数,但有至魔盘在手,亦不至于忽起凶意招惹二人,如此算来,却应是人为……”
“我魔界神境者众多,但能如此轻易结果吴威与罗素之人,怎也不过百数。这百数大多乃是诸道圣子一流,其中并无与血字相连的名号、称谓,便该能大致排除……”
“但若铺开来看,我魔界神境者,谓之以‘血’字为名号的神主,却有尽三十位。我嗜魔道血魔神主,冥魔道血冥神主,骑魔道血祭神主,巨魔道血爆神主……”
自高而低,这人竟将魔界神境神主中称谓以血字开头的名号一一细数出口,却是无一遗漏,直至三十位末尾。不旋踵已然念出二十九位的名头,他眉头紧蹙,念出了在他心头排名最末、实力陪进末席的那位名号。
“……器魔道血刀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