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如此阵势,诸人大多都已经猜到了主父的心思。但当赵雍亲口说出之时,在座众人仍然忍不住心情澎湃。
中山之于赵国,无疑是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极大的束缚了赵国争霸中原的梦想。从三家分晋到如今,赵国几代雄主意图问鼎中原,却被背后的中山国拖住了南下的脚步。而如今赵国国势强盛,拥有着这天下最为精锐的骑兵军团,赵国与中山国缠斗近百恩怨也将在此战了解。作为一名赵人,如何能不心情激荡。
大殿内一时静到极致,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被最中央的地图所吸引,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目光。而赵雍依旧手扶着佩剑,傲然望向诸臣,等待他们开口表态。
“臣附议。”李兑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整了整衣冠大步踏出。
“臣以为如今我大赵国势鼎盛、武功赫赫,反观中山暗弱,齐秦各国又忙于彼此间的攻伐,此时正是天助我赵国灭中山的大好时机。”
“说的好。”
赵雍豪爽大笑,对李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可有什么异议,但说无妨。”
公子成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瞪了李兑一眼,对他急着表态有些不满。思付了片刻,便站起身子开口道;“主父,老臣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哦。”赵雍拉长声音,饶有兴趣的看着公子成,伸手不以为意的笑道;“叔父有何担忧,尽管说来,寡人为你解惑。”
公子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赵国连年征战,军士已经多有疲惫,如今又欲开战,恐会伤及我赵国的根本。诸国征战不休,我赵国正应该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储蓄国力以图争霸。中山国经过主父您数次攻伐,早已国势衰落,无力再与我赵国相抗,如今困守国都灵寿,地不过三百里,车不过千乘。如此小国,与我赵国不是纤芥之疾,不足为虑,主父又何必大动干戈,图耗国力灭之。”
说道此处公子成躬身一礼,“主父须知,国虽大,好战必亡。”
话音才刚落,一阵冷笑声却传来。“老朽之见。”
公子成本就是火爆脾气,顿时怒目圆睁,猛地回头瞪向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怒道;“牛剪,你竟敢辱骂老夫。”
那牛剪倒是夷然不惧,傲然拱手道;“老大人多心了,莫将可不敢说你,我是想起了我军中的文案替我写的奏呈,当真是又臭又长,腐儒之见呀。”
话才说完,数名将军就哄堂大笑起来,讥笑之意十足,唯独公子赵章面色如常,正襟危坐并未参与其中,到似有些城府,一旁冷眼旁观的赵颌倒是对他多看了几眼。
反观公子成被这几名将军气得青筋暴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可奈何。
在赵国武将不同于文臣,赵雍“胡服骑射”改革后,骑兵成为了赵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也是军队中军官的主要来源,而不同于之前将尉大多由世族豪门子弟充当。如今的这些将军们大多出身于寒门,甚至不少曾经干过马贼流寇,赵雍却一概不论出身,只看本领给予官职。
所以这些出身草莽的将军们都是主父的嫡系,大多是不买公子成的账的,他们唯一效忠的只有主父赵雍。公子成虽然势大,手却伸不到边军之中。
“好了。”赵雍见闹得有些不像话了,便伸手止住,将军们立刻屏住笑声,安静了下来。
赵雍回头望向怒气上涌的公子成,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叔父见谅,这些兔崽子们都是粗人,跟寡人在边关野惯了,不懂礼数,你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赵雍轻飘飘数句,便将此事盖过,公子成虽然心中恨极,却也只好就着台阶下场。拱了拱手,面色铁青的坐回了原座。
“至于叔父心中所虑,寡人可以给你解答。”赵雍轻抚剑柄,慢条斯理的说道。
“叔父读得倒是好书,可惜没有读全。‘国虽大,好战必亡’,下一句是什么?”
赵雍目中精光闪过,“寡人来告诉你,是国虽安,忘战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