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无须慌张。”一名须发尽白的老年人大步出列,一身白色的儒袍在身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那人却浑然不觉,仍然自信满满的自顾说道;“臣敢担保,赵军必将入从前一样无功而返。”
“哦?”姬尚面色露出兴奋之色,连忙问道;“文大夫为何如此肯定?”
那文大夫哈哈一笑,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赵军有二败之理,其一,赵国师出无名,无名而伐我中山,军中将士必然多有抱怨;其二,赵雍此人性情暴戾,为人性情乖张,竟然脱去华夏衣冠去像那些胡人一样穿着简陋的衣服,此举无疑是倒施逆行,赵国国内反对他的人一定如过江之鲤,相反我们中山国尊崇先王之道,行的是仁治。赵国以不仁伐仁义之师,焉有不败之理?”
此言一出,满朝竟有一小半的人出言附和,皆口称极是。
司马喜在一旁听着心中冷笑不止,心想这便是腐儒误国,明明死到临头了,却还满口先王之道,满口仁义之说。宋襄公到是仁义,可是却惨败给了不仁义的楚军,最后身死为天下人所笑。(宋襄公,春秋宋国国君,国小却欲继承齐桓公的霸业,不切实际地空谈古时君子风度,为了守迂腐的信条在政治军事斗争中处处被动,并且把仁义滥用在敌国甚至是敌军身上,以至数次受辱,最后在泓水之战中败于楚军)
不得不说中山国是个奇怪的国家。当初他们的先祖披荆斩棘,与晋国以及其后的赵国纠缠苦战了数百年才创下如今的基业。中山曾亡于魏将乐羊之手,其后中山桓公却靠着顽强的意志和族人坚韧不拔的精神,带领着白狄族人打败了魏军,重新夺回故土立国,并迅速强盛起来,实力让七雄不敢小觑。
桓公随后的成公以及如今的中山王姬尚,却不能居安思危,反而毫无进取之心。中原诸国为了富国强兵,皆推行变法,改革弊政,壮大国家的实力,惟独中山国抱成守旧,不但不积极革新,反而一直在倒退。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各国皆以法家之学为治国之术,惟独中山国信奉的却是儒家和墨家的学说,醉心于仁义和兼爱之说,儒墨两家的信徒大量充斥在朝堂之上,窃居着中山要职。
儒家和墨家思想是为了拯救当时战乱频繁、生灵涂炭的社会国难所开的良方,换句话说就是号召诸侯停止兼并,实行王道和兼爱。这两种学说虽然在民间有着大量的信徒,尤以儒学为甚,但其可用性却大大不足,换而言之儒墨所学的经义完全是理想主义,适合天下太平时虽推行的,在愈演愈烈的诸侯兼并战中,这两种理想主义无疑是天方夜谭。
这就是为什么孔子周游列国,诸侯待之若上宾,却无人敢用他;墨翟一生以非攻、兼爱为己任,在民间有着大批的追随者,可列国统治者却视墨家为洪水猛兽。归根到底,这两种学说并不适合当时的乱世,所以在列国中没有市场,相反以富国强兵为任的法家则大行其道,争先为各国所追捧。
列国都在奖励耕战,中山国却别出心裁的推行“贵儒学而轻壮士”政策,致使“战士怠于行阵、农夫惰于田”,白狄人血脉中的尚武精神很快就迅速消融,中山国也出现了“兵弱于敌,国贫于内”的局面,实力迅速衰退,到了姬尚手中时,中山国已经再无半点当年强盛之国的风貌了,只是在赵国的不断蚕食下残喘延续。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儒学和墨家之说在中山大行其道的根本原因,正是司马喜一手促成的。他在得到姬尚的信任后,不断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姬尚的想法,提拔了大批华而不实,只会夸夸其谈的儒生进入朝堂,执掌中山国。
所以司马喜虽然心中不屑,却装出附和道;“文大夫所言极是,大王确实不用过于担心,赵军虽然势大,却不能长久,一旦长久,齐魏必出兵其后以牵制赵国。”
姬尚最为信任的就是司马喜,他见司马喜也这么说,自然也就相信了,这才面色稍霁,松了口气道;“如此寡人就放心了,当真是虚惊一场,只是那季辛实在可恨,只可惜他满门已经被抄斩,否则寡人倒是可以一解心头之恨。”
司马喜笑着说道;“大王尽管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想起什么,面色一沉忧心忡忡的说道;“不过大王仍然不可大意,赵军如今势大,灵寿城内又兵微将寡,若是赵军强行攻打灵寿,我们倒是棘手。不如快马传书丹丘华阳的歌关城,令他们火速刷主力军返回灵寿增援,与我们大军合兵一处,这样依托灵寿的城高池深,必然可以万无一失。”
“那就如爱卿所言,你自去安排就是。”
“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