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回来了。
郭金章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可他却是那样的**裸,连孙禄堂和王五这两个“外人”都没有避讳,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没有避讳号称大清忠臣的李鸿章……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既然开了口,他就肯定会有所计划。而一向以来,郭金章就算是不保密,似乎也很少有人能够改变或者影响到他的行动。
头山满就是想改变郭金章的计划的人之一。但不幸的,他跟许多人一样,不幸的见证了郭金章的成功,以及自身的失败。
“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商人,你们无权抓我,你们没有资格……”
京杭大运河某个并不起眼的货船上,被捆得跟粽子一样的头山满不停地大叫,可是不管他怎么叫唤,他对面的两个人始终面带微笑,甚至还悠哉悠哉地品起了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们这是在向大日本帝国挑衅……你们就等着被大日本军队的刺刀挑成马蜂窝吧……”
“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钱。一万日元,怎么样?五万?十万?……十万两白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就算你们抓了我,至少也应该告诉我是谁抓的吧?”
“我是一名武士,我需要受到武士应有的待遇!”
“……”
“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骂骂咧咧,或者威胁,或者哀求,或者试探,或者商量……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可对面的两个人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终于,头山满安静了下来,而这时候,他也终于感到了口腔中的苦味儿。
“呶。”
其中一个人拿起茶杯倒了点儿茶递到了他的嘴边。而就在这时,头山满身上捆绑着的绳子突然崩断,他整个人也突地弹了起来……可是紧接着,他却看到一个茶杯在自己眼中迅速放大。
“啪……”
“啊——”
头山满捂着右眼缩到了船舱的一角,一片薄薄的刀片掉在了他刚刚所在的地方。刚刚递茶水给他喝的那人扔掉手里只剩下碎片的茶杯,弯腰拾起刀片,轻轻一笑:
“头山满,1855年4月12日出生于日本九州福冈城下西町一个破落武士家庭。生父筒井策。幼名乙次郎,后改名八郎。1869年,自己改名为满。少年时曾在古川塾、泷田塾、龟井塾念书。19岁时,被亲戚头山家收为养子,遂称头山满。20岁时又入高场私塾。”
“早年参预主张对外侵略的‘征韩派’与主张先发展国内政治经济的‘内治派’的斗争。1875年,与平冈浩太郎、箱田六辅等人,按中国三国时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精神在福冈组织矫志社,拥护征韩派的萨摩藩士西乡隆盛。1876年,被警察发现企图暗杀内务卿内治派首领大久保利通,遂与另外十余人一起被捕入狱。直至‘西南战争’结束方才刑满释放。”
“1879年,又与箱田六辅、平冈浩太郎等人组织了筑前共爱公众会。两年之后,在这两个政治结社的基础上,又与前述两人建立了日本右翼政治团体——玄洋社。社长为平冈浩太郎。主张所谓‘勤皇报国敬无爱人’。对外,玄洋社积极主张所谓‘大亚细亚主义’,提出‘亚洲同族相提协,以确保东洋和平,维护世界的文明’,实际上是要日本对亚洲各弱小国家实行殖民主义的政策。具体目标是,先排斥美俄和唐州,独占中国国东北,继而掠取黑龙江以北地区,接着实行所谓‘日韩合作’,吞并朝鲜。”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谁?”
头山满震惊地看着面色平淡的两人。他在日本拥有极高的地位,知名度很大,可这是在中国啊。这两个人怎么对他的底细知道的那么清楚?
“先别急……玄洋社虽为民间团体,但由于你头山满阁下十分注意在政fu官员及内阁中发展成员,加上你自任社长的机关报纸《福陵新报》的影响,这使玄洋社在政界有不可忽视的地位。1889年,你的信徒来岛恒喜曾刺伤外务大臣大隈重信,迫使他辞职下野。1891年,你极力支持松方正义内阁提出的扩军提案,并促使首相解散反对这项提案的众议院。此外,你与日本现任首相伊藤博文关系颇深,传言大隈重信的被刺就是你想帮助伊藤博文上位……”
“1894年,朝鲜东学党起义,反对朝鲜政fu的暴政及列强的侵略,提出‘逐灭夷倭’的口号。朝鲜政fu请求清廷派兵镇压。你感到此事可作为侵略的借口,遂派内田良平等赴朝组织‘灭佑侠’以支援东学党为名,打入起义军内部,搜集朝鲜各地资源情报。如今,内田良平等人已经绘制了详细的朝鲜地图,还把朝鲜军队与清军的位置图与军事设备进行了标绘……而现在,他们正在为侵入朝鲜的日军安排后勤。”
“这还不算。几年前,你责成浪人荒尾精在中国汉口开设乐善堂药房,作为搜集中国内地情报的中心。后来,你又参与荒尾精在上海建立所谓‘日清贸易研究所’的计划,为这个研究所提供经费。而所谓‘日清贸易研究所’,实际上却是为日本军部培养特务情报人员的机构……”
……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
捂着依旧不停地向外滴血的右眼,头山满使劲儿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仿佛想把两人的样子印到自己的脑子里。
“我们是什么人?呵呵,其实……我们是日清贸易研究所的学员。”刚刚端茶给他的那人笑道。
“哪泥?”
“是不是有点儿吃惊?其实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十多年前,我们的组织就已经盯上了你的这个社团。谁叫你是大名鼎鼎的头山满呢?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的名头太大。”另一人淡淡地笑道。
“可我们真的没有想到,身为玄洋社最重要的领导者,你居然会亲自跑到上海……刺杀郭先生就那么重要?值得你亲自到现场指挥?”端茶的那人又接着问道。
“你们……”
“是不是觉得吃惊?”另一人稍显得意地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吃惊的。虽然我们没有料到川上操六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玄洋社,可刺杀郭先生却是我们向陆军参谋本部提出的建议……所以,在你们来到上海之后就掌握你们的行踪并一网成擒,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毕竟,上海是我们的地盘儿。”
“你们……”头山满忘了眼睛的疼痛。刺杀郭金章是川上操六亲自交待的绝密任务,事关重大,甚至可能关系到日本的存亡,可这么重要的任务居然是别人通过某种手段所支使的?那参谋本部又算什么?主持着整个日本陆军军务的参谋本部算什么?
“不要紧张。虽然你这一行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可是……你不会死的。放心吧。”端茶的那人又接着笑道。
“我,不会死?”头山满又是一愣。
“是的,不会死。”那人点头道。
“呵呵,”头山满惨然一笑,放下了捂着右眼的手:“身为一名武士,既然已经失败,难道你们还以为我会继续耻辱地活着?”
“切腹是有讲究的,可在中国并不具备相关条件。而且……你总该回到日本把这些事告诉伊藤博文、山县有朋以及川上操六那些人吧,甚至还有你们的天皇……现在死了岂不就什么都完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