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时候,女子不时停下,打几个喷嚏然后又接着唱,她的声音缓慢而拖沓,低沉而沙哑,像是病重的老太婆在呻吟,非常难听。
强哥的手臂不知怎么弄的放到了女子的肩膀上,手掌触摸到几只坚硬的小小突起物,低头一看,居然是几只田螺,就这么吸附在女子的背部肩胛骨上。
强哥有些迷糊,想不透为什么田螺会吸附在人身上,稍一走神,记忆里却突然冒起一件往事,那是多年以前,忘了是零七年还是零八年,反正那时节浮尸特别多,有时连续多日都有生意做。
其中有一具女尸被水冲到电站上游二十几公里外的一处树丛里,和许多塑料薄膜和袋子还有玉米秆以及茅草之类纠缠在一起,只是由于一条青紫的胳膊高高举起伸出水面才被发现,当时正是雨季,大坝这边天天都开闸泄洪,水流很是湍急,靠岸很不容易,几个人冒着危险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她从垃圾当中弄出来,当时尸体背上有许多只田螺,还有一些蚂蝗在鼻孔和耳朵孔里钻进钻出,看上去很恶心,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是,女子的父兄来认尸时只肯出两千元,多一个钱都没有,还说如果办不成事的话,尸体就留下由任凭处置,无可奈何之下,强哥只好大发慈悲,收了两千元,将尸体给了那对父子,还送上两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子用于装尸体。
此时,这具女尸就在眼前,手臂仍然青紫,背上有田螺,鼻孔里刚刚有一条蚂蝗爬出来,伸了个头然后又缩回去。
强哥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这里貌似并非什么幸福家园,而是类似于传说中的鬼域之类地方。
省悟了并不表示就能够离开,眼前仍然是一群群面目丑怪的人,有破烂的汽车,露出骨头的牲畜,十几年前就淹没在水下几十米外的房屋,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都笼罩在幽蓝色的光芒当中。
他大声喊叫,呼唤木头和阿西还有虎子的名字,然而这三位只是看着他笑,同时与怀中模样奇怪的女子亲热,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离开和清醒的征兆。
他冲上前去,奋力把丑怪的女子推开,同时大声说这里是可怕的奇怪地方,必须赶紧离开,同时拉扯木头和虎子的手臂。
结果这样的行为导致了木头和虎子还有阿西的怒火,这三位再加上几个怪异女子一起对他大打出手,同时喝骂,说他平时靠剥削压迫工人榨取剩余价值发财致富,早就想扁他一顿。
其中以虎子下手最为凶猛,几乎是倾尽全力殴打,他无力反抗,只能对方折腾。
然后他醒来了,发觉自己躺在垃圾清理船的甲板上,有人在按压他的胸膛,还有两只手在拍打他的脸。
他问有没看到虎子和木头还有阿西,有人说木头和虎子不知在哪里,阿西倒是捞上来了,但是已经死掉,抱着死狗坚决不肯松手。
他站起来,走到船尾看阿西的尸体,发觉死了已经有些时候,脸被水泡得苍白起皱,眼睛大睁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稍后那对男女的尸体再次被打捞上来,然而虎子和木头依旧不见,想来很可能是沉下去了。
一般情况下,溺死者由于肚子内的化学反应会导致气体膨胀,几天之后慢慢浮上来,但是偶尔也有例外,一些脂肪比较少的人有可能无法浮起,库区在这一带的水深达到七十多米,水质浑浊,泥沙众多,若是尸体沉下去之后被泥沙和碎石压住部分肢体,将彻底无法浮上来,也有可能通过发电机叶轮所在的水道冲往下游,或者从泄洪道内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