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小蛮却是迈出了这关键性的一步,虽说有些战战兢兢,有些磕磕碰碰,但好歹算是进了房里面。再抬头见着谭纵仍是似笑非笑模样,却又并未阻止自己,小蛮便不由地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
“小蛮见过相公,与相公见礼。”小蛮施了个标准的万福礼,这才小心翼翼走到一条软席边,拿半个屁股坐稳了。
这万福礼本是高宅大院里妻妾每日里头清晨时分拿来拜见一家之主的,意指祝愿家主万福无疆。可小蛮用在这处,虽然这原有的意思没了,却也从另一面表示出了对谭纵的臣服之意,把自己摆在了谭家人的位置上。
只是,这万福礼是妻妾才能行的,小蛮却只是苏瑾的丫鬟,因此行这礼说不得就有些过,若是真论起来她却是没这个资格的。
谭纵读多了闲书,这些个礼节的东西他多少也懂。见小蛮对自己行这万福礼,谭纵便明白了这女子暗中的意思,却是在用这礼问他:小蛮若是安分守己日后可能得个妾的身份?
要依谭纵的意思,似这等背叛过自己的人,不分男女,他是绝对不会再理会的。只是这小蛮身份特殊,乃是与苏瑾从小到大一块长大的: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因此这小蛮到最后究竟是个怎样的处理方式,谭纵这会儿着实不好说,他也有些弄不清楚苏瑾的心意。
说不得,谭纵略微一想,便收了心里头那带着几分讥讽味道的笑容,悄声道:“你这几日不回,瑾儿却是想念你的紧。只是瑾儿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所以就给她换了个叫瘦腰的丫头。你回去做什么,怕是只能问过你家小姐了,我这儿却不好多说。”
谭纵这话看似说的无头无脑的,可话里头却是把这前前后后的东西说了个清楚,甚至指明了苏瑾这会儿身边已然有了别人,苏瑾的身边怕是再没她小蛮的位置了。只是若小蛮仍不死心的话,那就自己去问苏瑾,他谭纵就不发表意见了——苏瑾什么决定他就什么决定。
谭纵这番话说出来,小蛮却是放下了心里头的第二块石头。
原先,她最怕的便是谭纵仍然记恨着她,甚至为此根本不给她接触苏瑾的机会。可这会儿既然谭纵松了口,她自然觉得万事无碍——苏瑾身边有人了又怎么的,只凭着这么多年的主仆、姐妹情分,即便不能当个随身的丫头,可当个管家婆似的大丫鬟却是不碍的。
故此,小蛮终于在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笑意,好似阳春融雪一般:“小蛮这厢谢过相公大恩了。日后相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蛮去做。”说着,小蛮却是站起身来,又似放榜那日一般,慢慢踱到谭纵身前,执起一坛百里醉,轻轻为谭纵倒满。
“这百里醉喝着不觉得,可后劲却大。相公却是要小心喝才好,最好多吃些热食好压压酒劲,免得误了待会的事情。”小蛮说着,又殷勤地拿了一方手掌大小的菜碟,从桌上挑拣了些好吃食盛了,又轻佻佻放到谭纵跟前,拿眼扫了欢欣、欢喜姐妹俩一眼,脆生道:“适才我从王家少爷门前经过,却听着他们似乎在谋划什么对相公不利的事情。只可惜隔着房门小蛮听不大真切,只知似乎要派什么人过来。”
说罢,小蛮却是对一脸呆愣的欢欣、欢喜道:“你们便是今儿晚上的主角吧,还不快些去后台妆扮准备,若是再晚些时候,怕是就来不及了。”
说着,小蛮又牵起妹妹欢喜的手道:“今儿个可是你们开阁的大日子,做姐姐的这边也没什么可送你们的,便送你们几句话吧:记得待会上台献艺时切莫不可紧张,需沉着冷静,心静如水。”
欢喜被小蛮这几句言真意切的话说的眼睛一红,好歹没哭起来——适才她坐在谭纵身边伺候的时候,与其说是她伺候谭纵反不如说是谭纵在伺候她,倒是弄的她完全忘记了今晚要做什么了。
这时候被小蛮几句话惊醒过来,却是忍不住用通红的眼睛直瞅谭纵,偏又不敢开口让谭纵留自己下来。
“妹妹哭什么。”小蛮又略作伤感的把欢喜搂在怀里,不由地安慰道:“今晚儿表现好点,日后自然就有好日子过了。若是舍不得我家相公,便记得每日里给我家相公留道小门,好让他能够天天钻到你的闺房去。”
小蛮这话说的露骨,欢喜却是被羞的受不了了,顿时挣脱开小蛮的怀抱,拉着姐姐跑了。只是出门时,这小姑娘终究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瞧了谭纵一眼,嘴巴张张合合了几下,却是始终没发出声来。
谭纵却是眼尖的很,竟是生生看出了这小丫头的话:我一定给你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