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谭纵的背影,苏瑾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看来这游洪升已然明白了为官之道。
小男孩是游洪升的次子游明,六岁,游洪升有两子一女,长子游光,现年十五,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游冰儿。
游洪升住的地方在驿馆的东南角,距离谭纵的院子有两三百米,谭纵见状,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游明,小小年纪竟然能在昨天凭借着强大的毅力将那个食盒拎回去。
来到游洪升居住的一个四合院时,谭纵看见院门前围聚着一些男男女女,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女人的哭声隐隐约约从院子里传来,院门口站着两名馆吏,将看热闹的人拦在了外面,见到谭纵过来,两名馆吏知趣地让开了一条路,将他和秦羽等人放了进去。
或许是看见衣着光鲜的谭纵气度不凡,围观的人群顿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暗暗猜测着谭纵的身份。
“兄弟,这是谁呀?”这时,一名瘦的跟麻杆似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敞着怀挤到了门口,右手拎着一包点心,一边拿着一根黄瓜啃着,一边大大咧咧向站在左门处的馆吏。
“监察府江南六品游击谭纵谭大人。”那名馆吏看了麻杆一眼,沉声说道。
“他就是谭大人!”麻杆闻言双目不由得一亮,向馆吏道了一声谢后,快步走了进去,他是这四合院里的住户,馆吏自然不会拦他。
四合院的面积不大,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东屋、西屋和北屋里都住着人家,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搭着一个用以做饭的棚子,棚子内是泥土砌成的灶台和锅碗瓢盆等物,每一看上去哪里是驿馆,简直就势京城里普通的一个居家四合院,谁能想到这里头住着的会是朝廷七品以上的官员。
根据大顺律例,只有七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在全国进行异地调动,也就是说是县太爷这个级别的官员才有资格住在驿馆里。
女人的哭声是从东屋里传来的,里面好像还有人在劝解着什么,谭纵抬步走了进去,只见屋里站着几个人,地上一片狼籍,茶壶茶杯什么的被摔碎不说,就连桌子和椅子也遭了殃,缺胳膊断腿地倒在那里。
满身酒气的游洪升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旁站着一名身材粗壮的男子,正俯身劝慰着他什么,将手里的一锭碎银往他的手里塞着。
一名风韵犹存的三十多岁的女子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边上有一名中年女子轻声安慰着他。
剩下的人就是两名馆吏和一名蓝色下人衣衫的青年,谭纵进去的时侯,正好看见那名蓝衫青年不耐烦地冲着游洪升说道,“游大人,这都大半年了,你欠我们药房的银子也该结了吧,要不然小的如何回去给掌柜的交差?”
“给你!”听闻此言,一脸通红的游洪升猛然站了起来,将那名粗壮男子给他的碎银扔向了那名蓝衫青年,冲着蓝衫青年大吼了一声,“滚!”
“游大人,这才二两银子,你一共欠我们药房四两,现在还差二两。”蓝衫青年掂了掂手里的碎银,皮笑肉不笑地向游洪升说道,“只要你将帐给结清了,小的立马从你眼前消失。”
游洪升闻言,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想他一个堂堂的正六品候补官员,竟然要受一个药房伙计的闷气,但由于欠对方的钱,理亏在先,因此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强自压抑住。
“他的钱本官给了。”谭纵见状,冲着身后的秦羽点了一下头,“给他钱。”
秦羽随即从腰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一甩手,抛给了蓝衫青年。
“谢谢这位大人。”蓝衫青年接过银子,伸手掂量了一下,满面笑容地冲着谭纵一躬身,转身向外走去。
“站住!”眼见那个蓝衫青年就要走出房门,谭纵猛然喊住了他,“你好像有一件事情忘记了。”
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立刻一横身,拦住了蓝衫青年,蓝衫青年不解地转身看着谭纵,不清楚自己哪里做的不妥。
“你还欠本官三两银子,如果本官心情好的话,这三两银子或许就赏你了,可是现在,本官却不想自己的银子给了一个狂妄的势利小人。”谭纵面色一寒,冷冷地向蓝衫青年说道。
“这位大人,小的身上没有带银子。”蓝衫青年闻言一怔,尴尬地望着谭纵,心中暗暗懊恼,想不明白已经如此蹉跎的游洪升何时有了这么富贵的朋友,如果刚才他的态度要事好一点儿的话,这三两银子可就是自己的了。
“将那二两银子还来,给游大人磕头认错,剩下的那一两银子就是你的了。”谭纵闻言,不动声色地说道。
“小的刚才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游大人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蓝衫青年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将先前的二两碎银还给了游洪升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老老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宏声说道。
反正游洪升是六品的候补,游洪升给游洪升下跪也没什么丢人的,既可以得到一两银子的赏钱,又能不得罪谭纵。
等蓝衫青年磕完头后,谭纵冲着他挥了挥手,蓝衫青年躬着身子,倒退着出了门,溜之大吉。
两名馆吏见屋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冲着谭纵拱了一下手后离开了,和院门口的那两名馆吏一起,将守在门外看热闹的人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