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蹲在枯枝旁,边打着火石边道,“晚些时候等你睡了,我再去找点柴禾。”
“你不用那么麻烦,我不怕冷。”火堆点燃,念一抱着胳膊偏头看他,“若是你病了怎么办?”
展昭不以为意:“你看我几时病过?”
看着火越烧越大,他才收了火石,慢慢坐下,望着火焰淡淡道:
“莫非你是觉得我麻烦?觉得我闷?”
“不是。”念一忙抬起头,“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她微笑道:“你比他们好多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展昭微微一怔,迟疑了许久还是伸手在她发髻上轻轻揉了揉。
“连翘她……这几天委屈你了。”
“也还好。”念一偏头往他身上靠了靠,“这种小姑娘,偶尔逗一逗也挺好玩的。”
他啼笑皆非:“是么?”
她扭头,朝他狡黠一笑:“不过你得站在我这边。”
展昭含笑点头:“好。”
*
行了五日的路,总算是在第六天傍晚赶到祁连山下的小镇上。
草原远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壮阔,蓝天碧水,满目青葱,天地相接的地方是牛羊和马匹,白花花的一片,和头顶上的云朵一般,悠然飘动。
镇子处在两国交界之地,汉人党项人皆混居在此,服饰各异,语言也各有不同,但稀奇的是他们互相竟能听懂。
镇上东边有一处大宅子,修得富丽堂皇,很是惹人注目。这房主人姓杨,是来往两国的商人,曾经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同白玉堂私交甚好。众人刚到府上,他就放下手中账目出门来迎接。
“白兄!许久不见,不知兄弟可好?”
厅室内,下人端上茶水,白玉堂摆了摆手:“我也就是老样子,闲人一个。”
“闲有何不好?我还就是想闲呢,可惜啊闲不住。”杨都摇头喝茶,随即又看向展昭,“不知这几位是……”
“哦,我来给你介绍介绍。”他望向展昭,“这位想必你听说过,就是江湖人称南侠的那个。”
“啊哟,原来是展大侠。”杨都忙起身施礼,“能得见展大侠一面当真是三生有幸。”
展昭抱拳回礼:“杨先生过誉了。”
“叫什么杨先生,太过见外了,我年长你几岁,叫杨大哥便是。”
“好。”展昭笑道,“杨大哥。”
继而白玉堂又指了指那边念一二人,“这位是盘云山清虚道长的弟子连翘,那位是时念一,时姑娘。”
杨都一一颔首见过,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贤弟信上说,帮朋友在这附近寻个人,不知是……”
“哦。”白玉堂忙笑道,“是时姑娘的一位故人。”
念一点头接话:“他姓刘,叫刘豫,先生可认识么?”
“刘豫……”杨都颦起眉,捏着胡须若有所思,“要说镇上的汉人我都认识,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是吗?”她略有几分失落,“他如今可能已过七十了,许是到了天命也说不定。”
“诶——不急不急。”杨都大手一挥,“镇上没有,附近村子里没准儿会有呢?”他倒是乐观得很,当即应下来:“姑娘不必担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改明儿就替你问问去。”
念一颔首行礼,“那就多谢了。”
“客气什么。”杨都喝了口茶,“说起来你们这趟也来得巧,今晚镇上有篝火会,届时有美酒有羊肉,还有歌舞。两个小姑娘肯定喜欢。”
“真的?有烤羊肉?!”连翘双目立马闪闪发光,“在哪儿?什么时候开始啊。”
没想到她会兴奋成这个样子,杨都朗声大笑:“还早呢,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在镇子外头,等我把手里的账目吩咐下去,待会儿就领你们去。”
“那感情好!”
白玉堂垂眸望着连翘微微一笑,抱了抱拳:“多谢杨大哥了。”
杨家客房很足,四人收拾好行李简单休息了一阵,天就黑了。
夜幕之下的草原尤显神秘,月光皎洁如水,茫茫无际的天空上挂满繁星,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下一大把来。
镇子西面的大牧场边,熊熊火焰高升而起,焰火旁坐满了人,有说有笑,有吃有喝。随着细碎的火苗子盘旋上天,烤羊肉的香气也弥漫开来,让人食指大动。
连翘拉着白玉堂直往人群堆里转,一眨眼就不见影子了。
耳边声乐喧嚣,念一本就极少去活人多的地方,便是今年上元灯节也只是和展昭在僻静的山坡上放花灯,眼看外面这般热闹,置身在人群里,倒显得格外局促。
展昭正坐在火堆旁和杨都说谈,抬眼看到她似乎想回去,不由出声唤道。
“念一,过来。”
念一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走到他身边。
杨都正喝着酒,忙从一旁递了个烤羊腿给她。
“姑娘是不太适应?来来,吃个羊肉,暖暖身子。”瞧她弱质芊芊,杨都只当她是个大家闺秀,没见过这场面。
念一答了声谢,接过羊腿来,垂首一琢磨,当下扳做两份,拿给展昭。
后者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欣然接受。
两人便就这么坐着,低头吃一个羊腿,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
吃过东西,念一默默取出帕子来将嘴角和手上擦干净,随即又自自然然地伸手去替他擦。虽知道有人在场,展昭亦不欲拂了她好意,有些尴尬地由着她仔细擦完。
杨都眯着眼睛喝酒,佯装在瞧四处的风景。
身后不远处,篝火边吵吵嚷嚷,似乎是有人在跳舞。念一刚准备去瞧,忽觉头顶落下一道黑影,一个外族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俯身望着她,张口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什么?”她不明就里。
杨都放下酒来笑道:“小姑娘,他夸你好看,请你去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