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欢迎的百姓,欢呼雀跃的孩子,穿着艳丽的女子,还有看不到边际的各色迎宾彩绸和迎风飘扬的五彩旗帜,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感动,很高兴,几次想走出马车和他们见面,但是却被姿儿和菊温柔但毫不妥协的阻止了,连一向最听我话的竹也帮着她们说话。说了好几次之后,见她们不为所动,我只有无奈的放弃。
今天是我们搬入建康新城的日子,为了安全起见,司马风和岳风,这两位文武重臣都上奏折恳请我,不要露面于大庭广众之中,还说如今强敌环视,心怀叵测之人比比皆是,我之一身关系重大,决不能有失。总而言之,就是让我不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最后我听从了他们的建议,让他们安排了十辆一样的马车,缓缓的驶入建康新城。虽然我是很安全,但也隔绝了我和百姓的接触,让我有些气闷不已。
现在建康新城的横六条街道被我从南到北,分别起名金陵一路到六路,纵五条,除了中轴被命名为中央大道外,其余四条,被从东到西命名为朱雀大道,玄武大道,白虎大道以及青龙大道,在这几条大道上,还放有代表各自属相的石刻,其中玄武大道和白虎大道上还各设立了一个公园。
因为新城面积并不大,后来又经过几次调整,新城现在被分为五块,中间是皇城所在地,也就是行政中心,南边主要用做文化中心,学校图书馆大剧院等文化建筑都在这里,东边主要用做研究中心,在这里规划有许多的实验室,北边主要用做居住,其中还规划出一片做为军人专属居住区,西边被用来做为外省官员入京以及外国使节居住地。
现在新城并没有真正完全竣工,包括城墙在内,许多的建筑都没有完工,完全完成的就只有皇宫和一些急需的建筑,其他地方,一些并不是太急需的建筑并没有修建,只是有个规划在,准备以后陆续建成。
至于旧城现在被做为工业,商业和娱乐中心,所有的港口也在这边,可以说建康的经济命脉都在这边,而且旧城的面积也比新城大了一倍多。如果将旧城城墙拆除,新城和旧城就可以联为一体,到时,建康的人口将会达到一百万,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超过临安,成为世界第一都会。
我们现在走的就是中央大道,两边的百姓有不少其实是建康官员的家属,不过绝大部分是跑来看热闹的新城居民,他们中就有不少是从临安来的,今天才终于兑现了对他们的承诺,也许不久之后,他们会喜欢这座新都会的。
从特制观察窗将目光收回之后,我对姿儿说道:“小筠是不是在陪着念雪?”
姿儿点点头道:“殿下不是这么几天就开始想念念雪妹妹了吧?”
我闻言望向姿儿,见她有些心虚的避开我的目光,我不禁调笑道:“本王怎么听到姿儿你的话中有股酸味,不错,很长时间都没听到姿儿用这种语气说话,本王还以为你在生本王的气!”
姿儿撇清似的说道:“妾身那有?妾身和念雪妹妹情同姐妹,殿下不要挑拨我们!”
我古怪的一笑:“是吗?那你和李碧如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也是……”
听到我意犹未尽的话语,姿儿突然眼色黯淡的说道:“殿下总是喜欢用这件事情来说妾身,是不是殿下觉得妾身做的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请殿下责罚妾身就是!”
原本是开个玩笑,见弄成这样,我赶紧解释道:“姿儿,本王只不过和你说笑,你怎么当真了?碧如的本事这么厉害,人又漂亮,本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责你?不要多心了好不好?”
姿儿还没有开口,竹就接口道:“我说殿下心中不知如何高兴,就王妃你还这么死心眼。你看,你一句话就让殿下说出心里的话来,真是厉害。王妃,你以后可要注意点殿下,他可不象他表现的那么专一,不要被他给骗了!”
我也顺势说道:“原来你们又在耍本王,好大的胆子,不行,每个人要让我亲亲做为惩罚才行,就从姿儿你开始,不要躲,这是车厢,你跑不掉的。”
看到姿儿想躲又躲不掉的样子,我心中极为得意,先抓住她轻薄了一番之后又找上竹,到了后来,连菊也被我占了不少便宜,一时车厢内莺声燕语,笑闹不停。如果车厢不是特制的话,估计里面的声音就会传到外面,如果被那些百姓听到的话,不知又如何想?
当我得意洋洋的将姿儿和竹都抱在怀中的时候,一种犹如打了胜仗的满足充盈于胸,人生如此精彩,偶尔放松放松也别有一番情趣。
看到我们安静下来,车厢内相对比较平静的菊才开口道:“殿下在这里左拥右抱,可怜那位法克先生却躺在医院中奄奄一息,殿下是不是该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我笑了笑,没有接口。我怀中的姿儿见状,也出言道:“是啊,殿下,法克先生的教堂昨天被一群百姓围攻,结果他被打成重伤,殿下难道不管管此事吗?”
“此事建康的捕快会管的,到时只要将事情弄清楚,就可以惩处他们。如果事情严重,自会将一应人犯交到建康大理寺,你们担心什么?”我不解的看着她们。
菊和姿儿似乎对望了一眼,姿儿就开口道:“殿下没有明白菊姐姐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说,这次法克先生被人围攻,就是他建议殿下将年号改成什么西元纪年,使得官员百姓都不满,所以才导致此次事情发生。不少人认为他是用妖言迷惑了殿下,殿下这边不是也接到不少官员联名的奏折吗?虽然妾身知道殿下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但现在民情汹涌,还请殿下能够顺应民意,改变纪年。如果妾身所料不差,殿下进入皇宫,接到的第一封奏折就是建康官员联名上奏书。”姿儿一边说,一边从我的怀中坐了起来,到了后来,她更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我知道她这次是很认真的。
我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就这么点事情会弄出这么大的波折?以前先皇改了好几个年号,都没什么问题,本王只不过用了一个新年号就有这么多的问题吗?”
菊解释道:“不在于年号本身,而是殿下采用的那个什么公元纪年,让大家感到不能接受。耶稣是什么人大家都不知道,殿下突然要用他出生的年岁做为纪年,百姓和官员都觉得不能接受。殿下以前的种种改革,只不过废弃了以前朝廷的做法,而并非动摇神州之根本,而殿下今次这么做,却改变了神州之传承,他们当然会激烈反对,还请殿下能够再次考虑这个事情。”
我沉默了下来,看样子,这次是自己欠缺考虑了,认真想想,虽然用皇帝年号纪年不算太好,但用公元纪年也非什么好办法,有些忘记神州历史的嫌疑。看来自己还真要专门找人来研究这个问题,只是如果不用公元,那又用什么好了?即要保证神州的历史,又要有个比较让人信服的说法,好像挺难的。
用周朝的纪年?不行,前面还有两个朝代。用夏,好像也不行。三皇五帝,好是好,只是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特别是三皇,已经接近于神话传说,根本就没什么证据。对了,从临安获得了大量的古籍珍本,可以在这个上面去找,也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只要能够找到点依据,然后去考证,这样就会容易的多。
好,就这么办!
我正想将自己所想告诉车中诸女的时候,一道似乎是多人齐声叫唤的声音响起:
“属下等冒死请见,请殿下出车……”
后面没有听清楚,好像是有人气力接不上,但是这道声音响起不久后,马车就停下来。
出了什么事情?建康新城此时有十万大军,此次负责维护秩序的士兵也有五万左右,难道还有谁敢在这里闹事不成?在我疑惑中,马车又开始起动,似乎问题已经解决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我猜测中,一道更响亮的众人合音响起:“属下等冒死请见,请殿下出车,否则,属下等愿以死谏,请殿下面见。”
这次似乎比头次的人数多,所以声音也响亮不少。同时,我也听出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好像是车队的前面出了事情。
我望向马车外,街道两旁的百姓此时也骚动起来,纷纷接头引耳,似乎也在议论这件事情,不久之后,马车又停下来,我看到不少护卫的士兵纷纷赶到我马车旁,将马车和百姓隔离开。
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包括我的亲卫统领战天豪都不知道我在那辆马车上,看样子,前面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这些护卫士兵就先将所有马车保护起来,防备敌人趁乱偷袭。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前面的司马风他们都解决不了。死谏,对了,他们刚才说的是死谏,难道真有什么人要对我上书不成。
难道又是说我废除那些陈规陋法不对吗?
真是一帮死脑筋。
“殿下,你不能出去!”菊看出我的意图,想阻止我。
“让开,本王是一国之主,岂能害怕此等场面!”被我注视着的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属下帮殿下开门,请!”
当我出现在百姓面前,缓步走下马车的时候,百姓先是一愣,继而狂喜,高声欢呼起来。
“是殿下,快看,是殿下……”
“殿下千岁,真的是殿下千岁……”
“殿下和王妃出来了,真的是,他就是殿下,真年轻……”
“……”
听到这些杂乱兴奋的议论声,感觉这些百姓对我的仰慕拥戴是出于赤诚,我甚至还看到不少人都跪在地上,对我行礼。这些人显然是没将我废除跪拜的命令放到心上,还是屈从于传统的习惯。
建康都是这样,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见到这一幕,我才真正感觉到,传统的力量很大,不是说改变就可以改变,就算这个传统不好也是一样。
我的出现自然引起了护卫士兵的高度紧张,战天豪马上出现在我身边,那些亲卫和贴身护卫也纷纷赶过来将我保护起来,街道上站立的护卫士兵也一字排开,用手中的长枪阻止百姓冲过来的意图。一时间,我这边的护卫士兵将宽阔的街道都堵塞住,我放眼看去,就只能见到我护卫士兵的背影。
至此,我只得承认自己从马车上走下来确实失策,不然至少还可以对百姓说几句鼓动的话,做点亲善之举。可是现在,算了,还是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对战天豪吩咐了一声,他马上下令护卫我的士兵侍卫向前面移动,我也跟着这个护卫群缓缓的向前而去。走不多远,司马风和梅就闻讯而来。
“前面出了什么事情?”不等他们开口,我就先问出来,免得他们说我擅自走出马车。
司马风此时面色有些发白,语气急速的说道:“属下考虑不周,以至让人聚众闹事滋扰殿下,原本罪无可逃,不能汗颜求情,只是天怜忠良,还请殿下看在他们是一片诚心的份上,不要处罚他们,此事都怪属下事先失察,论罪也应当是属下一人而已。”
我看看梅,发现她也是面色严肃,难道是出了大事?
梅语气沉重的开口道:“巡察,御使二院掌院,户,工,司,农四部尚书,查税,海关,船舶,交通,资源五局局长,还有太史司,文渊阁,天文监等部司百名官员和士子百姓千人,拦于车队之前,要求殿下改元,取消西方公元纪年,用我神州自有历法。”
“哦,竟然有这等事?”我环视司马风,梅和姿儿一眼,“本王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然后一起来逼本王就范?”
梅肯定的说道:“绝无此事,属下只是连同众位官员有联名上折之请,并没有商量今日之举动,这些人是以叶谦和上官天南为首,他们两人是朝中反对公元纪年官员之首,殿下那里相信接到过不少他们的奏折。”
我沉吟一会儿,低声道:“你们跟本王来。”
当我看到黑压压一大群人站在路中后,我就知道今天这个事情必须要有个结果,否则恐怕是难于善了。
我注视着为首的叶谦和上官天南两人,暗自嘀咕,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叶谦有这么大的胆量,看来我对自己属下的官员并不是真的都了解。
“参见殿下千岁!”
“不用如此,你们今日这种举动到底是何意思?”
叶谦站了出来说道:“属下等今日并不仅仅以殿下之属下前来请见殿下,还是以我大宋百姓之身前来劝谏殿下,不忍殿下一念之差,毁我大宋之名,坏我华夏百代之基业。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取消公元年号。”
“请殿下收回成命,取消公元纪年!”
听到这么多人的齐声要求,我并没有半分动容,过了一会儿,我才说道:“叶谦,你在十日内给本王上了八封要求取消公元纪年的奏折,十次在朝会上提议废除此年号,如今还以什么大宋百姓之身来这一手,可谓用心良苦,你以为本王会答应吗?”
叶谦面色有种我没有见过的平静说道:“为我华夏百代,叶谦死不足惜,唯不忍见殿下一代雄主,却于此事留下遗憾,故冒死如此,还请殿下能够上体天心,下察民意,收回成命!”
上官天南也跑出来说道:“属下原本身为御使院掌院,职责就是查失杜恶,如今眼见殿下被妖人所惑,却无法使得殿下回心转意,唯有出此下策,此来属下和众位同僚已经立下死志,请殿下先看此陈情表,如果殿下看后认为属下等做的不对,请殿下赐属下等一死!”
菊正要上前将上官天南的陈情表拿过来,我伸手阻止了她,高声道:“既然此表能让你以为可以使本王回心转意,请你念出来如何?”
上官天南闻言就打开陈情表,高声朗诵起来:“宇宙间可以感天地、格神明,令见者敬、闻者慕,明万古而不朽者,曰忠臣。然忠而不诚,是谓伪忠,去伪求存,以诚为至。盖诚则笃,笃则纯,不见为忠,在在皆忠。上位失察,忠臣当竭尽忠言,施尽忠行,不可因畏而废,如此方是至诚。
方今淮王,年少弱冠,但少有英才;修武备,均农桑,兴水利,明教育,重律法,怜孤寡,恤贫苦,挽狂澜于既倒,催敌锋于正锐,洗数十年之奇耻,实有一代圣主之气象。惜少年心性,难免有失偏颇,更被外人所迷惑,欲弃我神州之故史,此乃事急之时节,忠臣良相理当规劝,不使圣主蒙垢,不使百姓离难。此乃至德所昭,大义所着,历百千万劫,亦永存而不替也。
三皇立世,繁我华夏,五帝续存,荣我神州,前人奋威,始创中华,万年延存,所经非易,岂能一朝尽丧?念我先民,以野为食,挥石为刃,与兽为邻,依树为屋,绳为记事,月为纪年,绵延至今,岂是蛮夷能比?圣帝出世,造字行文,织虫为衣,击石为乐,冠衣明礼,塑其忠武,千载以下,岂能不念艰辛?世传圣人,重修礼乐,施教于民,明义见礼,六艺传世,诗书盛行,吾等后人,岂能数典忘宗?由此观之,西之纪年,实非大宋之幸,断不可传。
万千世界,人事茫茫,苦海无边,众生碌碌,或矢志空虚,置身于渺漠之乡;或矫情钓誉,窃居为学道之人。但万不可无父无君,不忠不孝,甚而似是而非,犹豫于中,以刻薄为严明,以迂愚为忠厚。人生于世,理当为当做之事,行当为当行之举,绝不可因私费公,畏危断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