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的马蹄声,围绕着金人车队不住的盘绕,三三两两还在远处以弓箭射击,若有人迎战,则立即策马四散而去,毫不停留,惹的金人追无可追,只得怏怏而回。
见对方未再追赶,蒙人骑兵又如同地下冒出来的一样,再度缠绕着车队。有些大胆的甚至还策马迫近车队观察,不时用弓箭射击外围警戒的战士,惹的对方再度派人出来追杀,这些骑兵又四散而去,绝不纠缠和迎战,让对方战无可战,只得憋着气的继续赶路。
这种袭扰几乎无休无止,让金兵的烦躁和火气不住的增长着,车队也开始出现浮躁的情绪。
完颜仲元此刻就在车队中,正努力维持车队的秩序。外围警戒还是完颜陈和尚负责,两人此刻都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自从昨天伏杀了那队袭扰的蒙古千人队后,他们就没有遇到大规模的偷袭,只有三三两两的蒙古游骑在边上骚扰,若己方迎战,他们就跑,若己方行军或休息,他们就来骚扰,如同苍蝇,怎么都赶不走。
完颜陈和尚设计伏击了几次,可都没什么效果,对方不出动大队人马,而且极为机警,不仅每次骚扰路线不一样,就连战马也是频频更换,追起来,反到是己方战士被拖住,若跑的离大队远啦,呼啦一声就冲来一大群蒙古骑兵,围住己方追击的战士一顿绞杀,等派去的援军到达时。对方早就做鸟兽散,现场只剩下己方战士地尸体。
这种情况再三上演,导致军中的士气受到极大影响,而且他们运送的粮食也很重要,更不可能抛弃粮车和对方纠缠,所以他们只能闷着头赶路,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就不去管这些蒙古游骑。
似乎是看到他们的退让,这些蒙古游骑越发的过分。甚至出现百人以上的游骑队伍,集中攒射,杀死一片外围警戒士兵的恶劣状况,引得陈和尚派出上千骑兵去围剿。虽然对方跑的很狼狈。但他知道,这种追击不会有任何效果,顶多就是让那些士兵心里舒服一些。
如今之计,他们还是要尽快赶到阳。只要能和主力会合,情况将会好许多。
今天他们已经离阳很近,可让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两人感到不安的是,直到此刻。主力大军地接应部队都没出现,这让他们很是担心,怀疑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一边提高警惕。一边又派出数批精干人员前往阳报讯。希望移刺蒲阿能够看在粮草的份上。派人来接应他们。
傍晚时分,这支运粮队伍走到离阳还有二十里的圈羊坡。可此时滦阳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军中的两位大将感到极为不安,不自觉地提高警觉,准备应变。
车队继续行进,不知什么时候,一直骚扰着车队的蒙古游骑消失了,整整半个时辰都没出现,这种情况让车队中的士兵大为振奋,大部分金兵都认为因为靠近阳,对方已经放弃骚扰。但这却让完颜仲元越发不安,和完颜陈和尚商量一下,让他将部队散出去警戒,争取预警时间。
“啊,这是什么?”“哎呀,这可怎么办?”“这是谁干的?”
“……”
就在完颜仲元刚刚和陈和尚将事情商定,前方传来巨大地喧哗声,而车队也停了下来。
“你赶快去外围警戒,我去前面看看!”完颜仲元当机立断的说了一声,策马就向前面赶去,完颜陈和尚也自去安排。
“这是……”
完颜仲元赶到队伍前面,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道路全都被巨大树干铺满,横七竖八,密密麻麻,不要说通车,就是人都走不过去。
很显然,这是人为破坏,而此时能做这样事情地除了蒙古人,还能有谁?
“绕路,今天一定要赶到阳!”
发布完命令,完颜仲元心头升起深深的疑虑,对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阳没有任何反应,自己派来报信地士兵那去啦?
但此刻当然不是停下来研究这些问题地时候,他一边派出大量地探马去探听情况,一边让车队准备绕路。
“左边可以通行!”
探马的消息让完颜仲元不再迟疑,下令车队绕行到左边,庞大地车队立即绕路,犹如一条长长的蚯蚓,正在缓慢的向前爬行。
车队绕行到左边,这里的确没再见路障,而且地势平阔,视野也很好,这让完颜仲元稍微放了一点心,下令部队加快速度。
命令传达下去,车队速度蓦然加快,所有战士都豁出命去驱赶拉车的马匹,不少战士还在后面帮着推,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快点进入滦阳,今晚就可以睡个安心觉。
“啊,又陷住啦,哥几个,帮忙搭把手!”
“哎呀,这鬼地方,怎么又陷住,过来帮忙,快过来!”
完颜仲元从战马上下来,看到战马的马蹄深深陷入泥土中,顿时皱紧了眉头,此刻不少战士跑来向他禀报:前方的泥土太稀,车队一开上去就被陷住。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一阵隐约的震动声就从地面上传来,他不顾地上的积雪,猛的趴在地上,仔细倾听了片刻,顿时脸色大变。
“蒙古骑兵,准备迎战!”
怒声的喝令,让所有人都慌张起来,不少人按照以往的经验,想将车队环绕起来做成屏障,可这个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大部分马车一转动都被陷在泥地中,无论如何抽打,马匹就是拖不动,大批的战士前去帮忙,可是刚将马车挪出这个坑,马上就陷入另外一个坑中。简直是坑坑相连,无有穷尽。
放在外围警戒的忠孝军也跑来大批游骑,高呼遇敌地叫声简直就像夺命梵音,让这些车队士兵又是着急,又是害怕,手脚越发不灵活起来。
完颜仲元此
得上了蒙古人的当,这里的地形看是平坦,可这里的松,根本承受不得重压。自己车队开上去,不陷进去那才有鬼。
“快点,你***快点!”“你没看老子正在推吗?你***再骂,你自己过来推!”“你……”
无数争吵叫骂的声音在车队中响起。一天的辛苦,担心,烦躁,郁闷。恼火,惊恐诸多情绪都被遇敌的紧张所引发,特别是赖以救命地车队又不能及时组成防御,更是让部队有种歇斯底的狂躁漫延。不少人纷纷叫骂起来,一些暴躁的人甚至都抽出刀来,眼看就要引起火并。
这种情况让完颜仲元心头大怒。正想派人去阻止。远处就突然传来喊杀声。雷动的马蹄声就像地狱催命地战鼓,和着剧烈的心跳。声声直入心肺,让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惶恐和害怕之中。
整个队伍有些乱啦!
完颜仲元见此,叹息一声,知道此刻军心已经动摇,若再不想办法,只怕崩溃就在眼前。
“放弃粮车,各部收拢!”
命令在传令兵的声嘶力竭中被传达,原本因为粮车而被拖住地士兵顿时大喜,顾不得其他,纷纷找到各自所属的军将旗号,由点及面,迅速组成一个个作战队形,大盾被竖起,长矛也举起,弓箭也开始上弦,在很短时间内就形成抵御阵式。
几乎是刚刚排列好,大批的蒙古骑兵就出现在众人眼前,远处的喊杀嘶吼声不断,不时还可以见到忠孝军地骑兵凶猛的迎战蒙古人,但蒙古人太多,粗略估计不下上万,靠区区三千忠孝军抵挡,显然太过勉强。
冲来的蒙古骑兵如同洪水奔腾,源源不断,冲到这支严阵以待地金人面前,先是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大约二千多蒙古骑兵还在侧翼试着冲击了一次,结果被击退,这些蒙古人也没再试着冲阵,只是派出大批地骑兵围绕着金人阵地盘旋,就像一头头围绕猎物地鲨鱼,随时准备冲上来大吃一顿。
这也让金人高度紧张,紧张的看着这些蒙古人,随时准备迎接冲击。
“呼,呼,呼,呼……”
无数地火箭突然亮起,划过昏暗的天空,带着青烟和火星,潇洒的落在陷入泥坑的粮车上,眨眼间,原本散落在平地上的一辆辆粮车全都成了燃烧的火堆,浓烟滚滚中,食物焦糊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连强劲的寒风都不能吹散。
完颜仲元看的几乎要吐血,忍不住要派人出去阻止对方,可一见围绕自己盘旋的蒙古骑兵,这个念头就被他深深的压下去,牙根都咬出血水,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发出剧烈的颤抖。
蒙古人放完火箭,又围绕着完颜仲元的大阵绕了好几圈,一连在多个方向佯攻,见对方的确防御严密,无机可趁之后,不再纠缠,呼啸一声,四散而去,瞬息无踪。
眼见对方离去,完颜仲元也不敢散开大阵,反到严加戒备,一直等到完颜陈和尚过来宣告蒙古人已经离去,他才让手下解散,派出一部分去救火,另外一部分检点残存物资,看看还能不能挽救一些。
一身是血的完颜陈和尚来到近前,看到眼前的局面,顿时和完颜仲元面面相对,半晌无言。
蒙古人的攻击时间极为精准,他们冲击的时候,大部分的马车都陷入泥坑中,若不是完颜仲元当机立断,只怕连人带车都要给留下。
若说这不是蒙人预谋的攻击,两人根本不会相信。同时他们二人心中也升起深深疑惑,离阳如此近,为何蒙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移刺蒲阿在干什么?
想到这些,两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没多久,检点结果就出来啦,大部分马车连同上面的物资都被焚毁,余下的不足五分之一,最重要的粮食几乎全都被毁,余下的不足大军一天之用。
这个结果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并不感到意外,蒙古人观察纠缠了他们一天。若还不知道车队中什么东西最重要,那才奇怪。
只是此刻粮草被毁,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就算再能干,也无将这些粮食又变出来的本事,此刻他们到不担心移刺蒲阿地惩罚,反到对阳发生什么事情感到极为不解。
“还是先去阳吧,我要问问那个无能之辈,他究竟在干些什么!”完颜陈和尚的脸色都是铁青的。
完颜仲元没有回答,只是看看昏暗的天空。心中越发黯然。
半个时辰后,这支运粮队又垂头丧气的出发,此刻再没有蒙人来骚扰他们,但他们走的很慢。一直到入夜才来到阳。
完颜仲元和城上的守军交涉了半天,对方才相信他们的身份,把他们放进阳城。
一进阳城,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就要求见移刺蒲阿。并问及派人过来报信的事情,结果却被告知:昨夜都元帅就带领大队人马去偷袭承德,至于报信地人,今天根本没有见过!
“噗嗤!”一口热血再也忍不住。完颜仲元仰天而倒,完颜陈和尚连忙一把拉住他,才没让他掉下马去。
完颜陈和尚此刻怒形于色。大声怒骂道:“我大金的军队一定会毁在这个无能之辈的手中。仲元大人。我想连夜出发,赶上……”
面色惨然的完颜仲元黯然摇头:“来不及啦。你我如今自身都难保!”
完颜陈和尚也是良将,对方地话意何尝不明白,默然片刻,突然昂首道:“为我大金,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我就不会放弃,仲元将军保重!驾!”放开完颜仲元,一策马,急驰而去,忠孝军紧紧相随,轰鸣的马蹄声中,有种不屈的斗志和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