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均分,落西关,元足子,坐金陵……日均分,落西子,坐金陵……”一些扎着冲天小辩,穿着红褂祅的孩童围着一棵大树排成圆圈,一边唱一边跳,天真无邪的脸上带着愉快满足的笑容,那种兴冲冲的喜悦欢快,就像雨后清新的小溪,乐陶陶,美滋滋!
欢笑中,不知谁撞到树上,大树只是发出微微的摇晃,而挂在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的往下掉,寒风吹过,若满空飘絮,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晃晃悠悠的飞过街道,落到临街停住的一辆马车上,露出一张清秀若雨,秀丽如兰的娇容,正是大宋民政大臣墨如兰,她此刻正望着那些做游戏的小孩子,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爱惜和羡慕,不过,还有一种深深的阴霾。
轻轻叹息一声,墨如兰放下窗帘,吩咐一声,马车继续前行,转过几条街道,进入皇宫所在。
下车之后,她将自己的折子送进宫,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护卫才将她带到一处殿宇,几个麻利的女护卫过来将她带进屋内,在一大堆折子中间,正坐着大宋皇后卓妙姿!
见到墨如兰,卓妙姿先露出歉意的笑容,示意她在一边等候,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不时蹙起她的眉头,思考一会儿,才提起笔在上面写下一些意见。
批阅了好几份奏折后,她才抬起头,站了起来,在墨如兰行礼前就一把拉住她,语气亲热而意外的说道:“如兰妹妹现在可是皇宫中的稀客,是不是当了民政大臣就忘了姐姐我啦!”
墨如兰浅浅一笑:“姐姐贵为皇后。比我这个大臣可要贵重多啦,也没见姐姐忘了我啊!”
卓妙姿高兴的笑起来:“你啊,陛下老早就说过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又是有什么事情,不过预先说明。我可说不动碧如那个死妮子,她将钱拽地死紧,谁要都不松口!”
前些日子因为遭遇轻微雪灾,墨如兰找到财政大臣李碧如。要求加拨一批赈灾款,没想她死活不同意。两人最后闹到总理大臣司马风那里,让司马风都觉得头大。最后好说歹说,才让李碧如答应了此事,却只同意拨付一半,而且预先声明,不会再增加拨款。今后要用钱。要等到西北大战结束后才行。
这事情卓妙姿听司马风提过,她深知李碧如的个性。知道就算她出面也休想让她改变主意,为了避免以后尴尬,也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将话说出,以免墨如兰真的说出来,让大家为难。
墨如兰的脸上闪过些微愤怒,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摇摇头,改口道:“李碧如做事虽然有些过分,但总算也能尽心尽力,锱铢必较,并无挥霍浪费,对我大宋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不过如兰此来不是为她,而是想问问,不知陛下在西北如何?”
卓妙姿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有些谨慎地说道:“自从五天前,菊就没将西北的情况告诉我!”
墨如兰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想到很多,踌躇了片刻,低声说道:“如此说来,最近流传于建康地诸多流言,皇后也不知道?”
卓妙姿有些意外的看看她,沉吟片刻才说道:“自从陛下亲征以来,建康的流言从未断绝过,无非就是说陛下如何如何!知道不知道对我来说,并无多大分别。我现在只是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其他地,我都没怎么问!”
墨如兰沉默,她听出来啦,卓妙姿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一些事情,所以她对这些事情采取了刻意回避的态度,这些足以说明她或者说陛下,对某些事情采取了预防措施,事情也许真地不可挽回。
到时真不知会死多少人!
卓妙姿的心情也瞬间有些低落,不过还是强撑精神,安慰道:“陛下如今在西北节节胜利,前些日子还听说消灭了十几万人,我看要不了多久,陛下就可以回京,到时那些牛鬼蛇神又要老实下来。”
墨如兰听地愕然,好半天才试探的问了一句:“皇后最近可否知道陛下的消息?”
卓妙姿点头道:“知道啊,陛下在大散关督战,听说形势很好,菊一直是这么说的。
”
菊担当最机密的情报秘书,负责所有情报地筛选,直接对卓妙姿负责,皇宫现在地情报来源都是靠菊传达,再就是从官员的折子中得到一些消息,除此外,再无其他消息来源。
墨如兰觉得有点不对劲,试探地问了一句:“前些日子,建康流传陛下遇刺,还说尚懿等人勾结墨人他们谋害了陛下,皇后知道吗?”
卓妙姿笑了起来:“你说这啊,我知道,还有说的更过分的,什么岳雨阴谋自立啦,孟::=|觉得尚懿和墨人他们会谋害陛下吗?我可听说你们有自己的通信渠道,说说看,墨人是怎么说的。”
墨如兰无言以对,她的确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可这件事情混杂在真假莫变的谣言中,显得就不是那么可靠,她甚至都不能肯定,这件事情的真实程度有多高。除非私下联系墨人,否则还真不好说一些事情。
可很奇怪,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和墨人的联系也断啦,可眼线却偏偏证实墨人无事,仍在主持大散关防务,只是无论己方如何联系,他都不理会,甚至还将某个联系人轰出门去,一幅要和墨门划清关系的表现,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建康军政两界,墨门是个相当另类的政治势力,一方面他们秉承重视民众生计,效忠最高当权者的传统,另一方面他们内部比起其他势力,要团结和纯粹的多,很多人都是抱着为民尚同。制戈息战的目地从政,算是建康政坛中的一朵濯濯青莲。
只是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墨门的势力虽然横跨军政两界,可实力都很一般,这么说吧。能够决定政策走向,甚至国家战略的重要位置。他们都没份,在各地也多是担任守备和主管民事地官员。墨如兰虽然也算建康重臣之一,可她只是一个政策的执行者,而非制定者。建康核心地治理团队中,也无墨门中人。
这种情况墨如兰早就有所察觉。有些墨门中人觉得,如果要想进一步发展。就要划清内部的联系,特别是军事上的,不少担当军职的墨门中人,都要求脱离墨门,墨人也是持这种主张地人之一。所以当此事传到她耳朵中
...的关系。
可无论怎么说。她都不相信墨人会去谋害陛下,这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屋中沉默下来,两个女人似乎都有心思,可却不好互相阐明,心思百转下,墨如兰无奈地开口打破安静:“皇后,如兰在来的路上,听到建康小儿都在传唱‘日均分,落西关,元足子,坐金陵!’,自古民谣偈语,不是世道将变,就是有人设谋,无论那种,一场厮杀都在所难免。皇后一向宅心仁慈,不知可否挺身而出,制止这场人为地杀戮!”
“是总理大人让你来劝我的?”卓妙姿的脸色很奇怪,似无奈更似愤怒。
墨如兰点点头,开口道:“总理大人最近上下奔走,可是白女掌院避不见面,菊又左右搪塞,不肯直言,辛天远大人更是行踪诡秘,无人可知,吴武大人因此和他闹翻,军部消息丝毫不透露于他。数日前,他来面见皇后,却被皇后无言回绝。前几日如兰有求于总理大人,故而托我向皇后求求情,可怜建康如今局面不易,放过那些盲从之辈,以免建康动荡,殃及天下!”
“哼!”卓妙姿恨恨的一拍扶手,蓦然又警觉,转而看向墨如兰,语气稍微放缓的说道:“你听听,‘日均分,落西关,元足子,坐金陵!’真当本宫是愚昧无知地乡野村姑不成?他们这是在咒陛下,是要改朝换代,还为他们求情?不说本宫做不到此事,就算能做到,任何危害陛下地人,本宫都不会放过他们。此事你不必再说,人要召祸,天也无法!”
“毕竟野心者少,盲从者众,难道……”
“如兰,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同意将你调离利州吗?”卓妙姿截断了她的话,语气已经变地有些不悦!
墨如兰的眼神转动了几下,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听说有不少人弹劾如兰,加上陛下有意成全大将军,所以才会如此!”
岳雨和墨如兰之间的事情搞的赵昀很狼狈,变成一个大大的乌龙事件,做为此事补偿,赵昀才将墨如兰提拔到民政大臣的位置,让墨门好歹有个中央大员。这件事情墨门之人心中都有数,墨如兰也知道,她能高升,岳雨的原因不少。
听她如此回答,卓妙姿点头表示赞同:“的确有这方面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陛下认为乱世和治世的处事手段和方法是不一样的,陛下有言‘如兰为治世贤臣,却是乱世羔羊,若听她之言,只怕我大宋将死无葬身之地’。”
墨如兰震惊的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卓妙姿,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一般。
卓妙姿的话说出口,也觉得有些不对,看她如此,更觉歉疚,想了想,安慰道:“人有所长,也有所短,陛下用人一向用长处,你担任民政大臣一职不过两月,取得的成绩就有目共睹,足以说明你的能力不凡,些微评论,不用太过介意!”
这话多少安慰了点墨如兰,让她从打击中恢复了一些,不过神情还是很沮丧,呆呆的坐了片刻,猛然站起身来向卓妙姿告辞,有些心神不属的离开皇宫。
看着她蹒跚的背影,卓妙姿也觉感叹,墨如兰的确是个可敬的人,可很多事情,不是说一句放下就能放下,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途中挣扎,谁也无法躲避,也无法逃脱。
国务秘书爱亚丝嘟着嘴。抱着一大堆奏折走进来,转移了卓妙姿的注意力,笑了笑,打趣道:“我们的爱亚丝又怎么啦,谁惹你生气啦?”
爱亚丝鼓着气。很不高兴地说道:“美丽的皇后,你看看。最近这些人天天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是说那个将军要造反,就是这个大臣要谋逆,甚至还说陛下驾崩了。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真让人气愤,他们就不知道做点正经事吗?”
卓妙姿见她说的有趣。笑了起来,让护卫接过她手中的奏折,放到最不重要地那堆奏折中,自己走过去,拉住她的小手。笑着说道:“有些人就是要将水弄浑。闹地我们心神大乱,方便他们行事。你看了这么多。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吗?”不少官员上折喜欢说一些废话,或者毫无根据的捕风捉影,看他们的奏折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因此赵昀专门设立了国务秘书一职,负责处理这些东西。
爱亚丝眨巴眨巴那双蓝眼睛,过了片刻,从卓妙姿手中挣脱出来,跑到那堆奏折中,将最上面地一本奏折拿出来,翻了翻:“就是这本,这个叫孟浩的官员声称,最近建康市井传言,陛下遭人刺杀,已经驾崩于大散关,导致民心惶惶,要求皇后召集诸位留守重臣,商议应对事宜!”
“孟浩?区区一个建康知府,也敢蹦出来说这样地话?咦,有些不对……”卓妙姿拿着奏折,匆匆看了一遍,脸色充满疑惑,低头沉思片刻,对爱亚丝说道:“你去让菊过来见本宫,就说本宫要知道陛下最近的详细情况,特别是遇刺一事,到底是不是谣言!”
爱亚丝点点头,匆忙出去找人,卓妙姿拿着这本奏折,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又放回那堆奏折中。
“日均分,落西关,日均分,落西关……唉,也不知陛下到底怎么样了,这谣言满天飞的,真不知该信谁的好!”
喃喃自语方落,一身戎装的菊精神十足的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