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说大端要取我性命,此事当从四年之前大端灭弥国说起。”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目光炯炯的皇后,开始娓娓道来,“大端灭弥之后,不但掠得大量钱粮耕地,而且还得了数座最好的盐场,当初仰赖我南乐供给的粮米,现今已经基本可以自给,而最重要的食盐,则再无忧虑!如果说大端曾经对南乐的依赖事关存亡,那现在则可说枷锁尽去,只要它不兴起大的战事,安心休养数年便可自足无虞,从而彻底摆脱对我南乐的依赖……”
国主倚在椅背上,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似乎在表示我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皇后心急,一听到这里,就按捺不住心情惊疑,好奇的追问起来。
“那大端灭了弥国,我南乐可是出了重力,而且大端被没背义,给我南乐送来了金银战利,因儿说大端得了弥国沃土,休养数年便可自立无虞,它为何还要来害我南乐?”她蹙着眉头问到。
“因为大端国主太急!他急着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急着成为大宵皇朝分崩离析百后的第一位皇帝!他等不及让大端休养三五年,所以便想出了这个联姻的计策,既要换得我南乐的信任,又要获得我南乐的钱粮,好让他可以放手去攻潇国!如果儿臣没猜错的话,此番父王若许了这桩姻亲,我便需要亲自入大端国都去迎娶碧月公主,而我入大端之后不出旬日,父皇便会接到大端国主韩瞿的御笔亲书,恳请南乐支援钱粮,助其向潇国报复五年前袭击合隆、安琉之仇……到时候两家姻亲已许,加上有儿臣这个太子在大端为人质,父王敢不答应?”我一口气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不过我说的,还只是第一步,所以闭眼沉思的国主老爹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开口,倒是皇后大妈又急切的追问起来。
“大端要向潇国复仇,也是天经地义,因儿所说之事倒也极有可能,不过大端这么做,未免太不近人情,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我南乐,日后与他为难么?”她蹙着眉头追问,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快之色。
“因为他不怕!只要我南乐能助大端钱粮开战,它便可以在旬月之内拿下潇国,到时候便无需担心南乐断其钱粮,因为它只需熬过三载,就可以兵锋转向,来攻我南乐。”我沉声解释,同时偷眼敲了一下面前的国主老爹。
他虽然依旧没有言语,也没睁眼,但是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变白。
“大端真的会有如此狼子野心?!可是因儿所说,大端只需旬月便可攻下潇国……这似乎……”皇后有些惶急,但是又有些拿不住,再次看着我追问。
“此事当从天下大势说起!”我打断她的话头,继续抛出脑中说辞:“神州十国分立已有百年,畀、甸早已不存,三十年前留兰归潇,而四年前弥国被大端覆灭,现在只余下六国!”
“其中离国积弱,困守于大端、飞月、北牧、潇国这纷争四国之中,如今国中臣民十之七八已流入周边四国,仅存的军兵只够守卫王城,甚至无力剿灭境内流寇,可谓血肉尽枯只剩骨架尚存,而四国之所以无人愿意主动吞并离国,只因为谁都不愿占据离国这块贫瘠无油之地,从而面对其他三国夹击之势,默契之下,离国便成了四国纷争之下的缓冲之地,国家早已有名而无实,因此神州之上,实际只余五国:大端、北牧、飞月、潇国和我南乐……”
听到这里,皇后连连点头,看向我的目光之中,已然多了不少惊诧;而靠在椅背上的国主,则是微微的轻叹了一声,似乎在赞许我的分析,同时有在暗自无奈与忧虑。
看到效果不错,我马上趁热打铁:“如今大端灭弥四载,弥国遗民在岚王治下大多已经降服归心,境内残兵降将二十余万加七万水军皆归岚王调配;东面潇国虽与大端抗衡数十年,但当代国主姜应启昏聩无道且穷凶极奢,横征暴敛已逾二十年,加之连年征战都是屡尝败绩,导致民不聊生怨声四起,且近年来几位王子的夺嫡之战愈演愈烈,朝堂之上群臣勾心,宫墙之内祸根深种,却忘了北面飞月狼王对其早已虎视眈眈,时刻盼望能从潇国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大快朵颐,更忘了大端巍王在合隆关集精兵四十万,日夜枕戈待战,以报五年前潇国在大端进攻弥国之时偷袭后背之仇……”
这一次,一直闭目不语的国主终于有了明显的动容,他缓缓的坐直身躯,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似乎又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却又无从说起。
“因儿,继续说下去。”他轻声吩咐,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在殿外折射进来的光线下,闪着细密的微光。
“是!”我应了一声,马上接着述说:“大端如有我南乐在钱粮之上全力支持,大端国主必然会施展手段挑起潇国夺嫡之乱,同时暗结飞月许以重利,然后两国对其施展雷霆一击,所以说内忧纷乱的潇国在两国夹击之下,失守不过在旬月之内……而潇国既灭,两国分割其地,大端必然愿以墨河为界,把潇国北方九郡连同国都项城拱手让于飞月,自己仅取南方七郡和留兰岛……”
“大端为何舍大取小?”皇后急问。
“自然是为了得到水军!潇国十万水军皆在南方留兰一带!大端入潇之后只要大力安抚遗民,最多只需三年,原本对姜氏王族已经怨声载道的遗民必定诚服归心,之后,已无二心的十万潇国水军便成了大端水军,而那时,我南乐灭国之日不远矣……”说到这里,我故作忧伤的摇头晃脑起来,同时还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泪水再次不要钱似的落了下来。
终于,皇后开窍了,国主动容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也不好意思吝啬啥了,目视着国主老爹额头上越来越浓密的汗珠,我直接把最具杀伤力的一段总结陈词甩了出来。
“我南乐虽有万仞山脉阻断北方,且有双子险关可守,但是我**民安乐已久,二十余万兵甲之中倒有九成未经战阵,与大端国刃磨血砺的百战精兵不可同日而语,此等新嫩兵丁据守险关尚可,却不堪冲锋对阵!到时大端巍王和岚王汇兵一处,用百万重兵在双子关前牵制我军力,同时派收编自旧弥、旧潇的水军分东西两路一起南下……我南乐水军虽号称十万,却难拒两路兵锋,且南乐后方一马平川,一旦敌军登陆,我何以自守?”我忽然提高调门,慷慨激昂的说到。
其实本来我是想装个忧国忧民的姿势出来的,但是绕着舌头说了半天文绉绉的言辞,实在有点虚火上冒,所以话语出口,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不过还好,眼前的两位已经被我前面的危险说辞成功唬住,不但没在意我的神情,反而在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期盼之色。
“那……以因儿之见,我南乐该如何自处?”国主老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终于放低了身段,开始征询起我的意见来。
与此同时,我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总算落地。
刚才看到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以为他早就看穿世事,只是不思进取准备苟且偷安,现在看起来,实际上他虽然感受到了大端的威胁,但是却不像本太子这么睿智能推想到后面的几步,此刻一听到我说他手中的江山社稷要玩完,也急了起来。
“为今之计,只有东援潇国,远结北牧,才能获得数年残喘之机。”我闭上眼睛,用一种近乎飘渺的语气作了最后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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