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夜之间,琉河两岸的气氛就完全变了。
几万潜山湖水军精锐忽然上岸变身禁军,在项城各地执行了戒严和宵禁,把原本夜夜笙歌的琉河两岸在转眼之间变成了刀剑如林,令人心惊胆战。
除了许多身份敏感的大臣官员都遭到了软禁和监视之外,所有人员一律不得随意进出项城一带,琉河两岸的楼阁全部暂停营业,街上的商户也全都暂时歇业……
而许久不上朝的潇国国主姜应启,终于出现在了朝堂之上,据说不但直接罢免了几名大臣,而且还把太子也给软禁了起来。
满肚子疑惑的我呆在如梦坊之中,对这个突发状况百思不得其解,每天除了跟身边的人喝喝酒聊聊天之外,竟然变成了无事可做,其中有几次墨乌衣坐不住,都想溜出去潜到宫里去看看情况,但是由于时机太敏感都被我死拼拉住了。
如此过了几天,一件出人意料但是又合乎情理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四王子死了!中毒太深不治身亡!
这位想请我和墨乌衣赴宴的王子,在我俩缺席的情况下,中毒身亡了!
当我从桑小韵派人送来的信件中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里大呼侥幸——要不是那天我刚好跑去跟姜瑜“摊牌”,这件事不知道会给我打来多大的麻烦!
因为根据这几天的消息来看,除了有许多官员受到牵连之外,那天前去参加宴会的那些武林人士此刻也全都被禁军也软禁了起来,唯独我和墨乌衣这两个‘缺席宴会’但是‘嫌疑重大’的人依旧安然无事。
当然,我很清楚此刻自己能安然无事,必然是因为姜瑜在暗中操作,而且不需任何怀疑,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南乐暗桩”身份此刻也一定已经被潇国国主姜应启知道了,只是我猜不透此刻四王子意外殒命,他到底会采取什么对策。
不过虽然暗自庆幸躲过一劫,但是我心里却更加不安。
宴会投毒这种事,绝对不会是姜昊那个太子所会做出来的蠢事,一般王子夺嫡要排除异己,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拆对方的台,把对方的人品抹黑到死,从而让对方失去国主的信任失去竞争的机会;其次就是在紧要关头直接挑起兵变,来个斩草除根——但是在事情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个集体中毒的事情,实在是有违常理!
所以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在挑事,也是在坑人,不过问题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又想坑谁?
王子府邸戒备森严,而且中毒的还有一大票江湖人,如果不是有预谋和周密的安排,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得手的,而且在事发之后,姜瑜率领的禁军就控制了‘牵连最深’的居仙楼,而楼主横无心,据说也是身中剧毒性命垂危……
四王子死了,太子被软禁了,二王子和横无心都在“重症监护”中,这一场闹剧一出,似乎就没有一个赢家!
所以,我混乱了……
不过在混乱之中,我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某个人,正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中笑呵呵的看着我,看我怎么应对着匪夷所思的乱局!
是我的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还是大端在潇国,还有更深更大的布局?
两个不详的念头,忽然一前一后在我心中升起……
不详念头一起,我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写了两封急信,叫卓格用鬼枭送回了南乐。
其中一封,是写给侯公公的,除了询问那位被软禁在南乐王宫之中的替身是否已经泄漏身份之外,另外就是要求他采取一切办法,打探大端巍王在合隆关四十万精兵的动向,无论是粮草采办也好,将士调动也好,只要是和以往有所不同的,请他务必要了解到手然后通知我——自己手上没有‘秘密组织’可用,实在是让我蛋疼!
另外一封,是写给昆兰侯的,我叫他在双子关这个商旅进出最频繁的地方,派人散布一个流言,内容就是我和姜瑜乱扯的那个瞎话:“大端虽然和北牧开战,但是依旧想乘着潇国松懈的时机来一次大偷袭,目的是攻下潇国的几座边境重镇,然后慢慢蚕食内忧重重的潇国”,传播这个谣言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侯公公的调查,来一个‘打草惊蛇’。
密信一发出,我的心情总是稍微平静了一点。
不管这次的事情到底和大端有没有关系,只要能了解到巍王的动向,那大端下一步的动作,就应该很好判断……
稍稍撸了一下思路之后,我又给桑小韵写了封信,希望她能帮我请姜瑜安排一下,让我去见见那位此刻被当做“疑犯”扣押起来的居仙楼楼主横无心!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被‘困’在如梦坊里的感觉很不好!
虽然知道在眼下这个敏感时刻做出任何大的动作,都会引起很大的麻烦,但是以静制动这种做法,实在不符合我的个性,因为说句难听的,在某些情况下以静制动和被动挨打其实没啥差别。
话说横无心这次也在中毒者之列我倒并不惊奇,我惊奇的,是桑小韵说他也性命垂危的这个消息——这实在让我有点意外!
所以就算知道此刻时机敏感,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亲眼去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寻,以证明我对他的身份判断没有错。
请求发出之后的第二天,姜瑜便派人来把我和墨乌衣秘密接了过去。
当初在王子府中毒的江湖人士,此刻基本都在潜山湖水军的大营中,虽然名为救治,但是软禁和调查的意味任谁都能清楚看出来。
也不知道姜瑜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我们到了安置横无心的地方之后,他自己并没有出现,而是派人把我领到一处楼阁之后,就不再过问了。
虽然是处于软禁状态,但是横无心的待遇却不错,不但单独占了一处楼阁,而且还有很多家人仆役在忙前忙后,一见到我这个被军士送来的“友人”,就面有戚色的把我迎了进去……
和桑小韵说的一样,横无心此刻正躺在床榻上,面目紫黑浮肿,而且神智不清口不能言,完全一副毒气攻心即将挂掉的模样,和当日我在居仙楼中见到的意气风发有天壤之别。
对于中毒这种事,我并不在行,不过坐在床榻边假装悲伤的观察了一阵,我却断定横无心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快不行了……
所以在表情哀伤的留下几句安慰话之后,我就怀着满肚子疑惑离开军营,同时也终于明白了姜瑜为什么会让我独自去见横无心——他应该是在暗示我,我之前告诉他的情报,好像并不是那么准确!
他既是在给我机会,也是在等我的解释。
假如横无心没能挺住真的死了,那我先前“诬陷”他是大端暗桩的事,那可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唉!乌衣啊,这事儿,我可真有点想不明白了。”刚回到如梦坊,我就塌着眉头只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