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知道,王万忠的崛起跟罗倩家有直接关系,他和罗倩的舅甥关系,也因为王万忠的刻意掩饰被隐瞒下来。
罗家,是溢扬的大富之家,他们积累资本的方法很另类,早在八十年代初,踏着清晨明媚的阳光走在上班路上的人们,路过解放路和顺华路十字交叉口时,就能看到摆摊买馄饨的摊点上一家三口忙碌的身影,这三个人就是罗倩的爷爷奶奶和父亲。
罗家吉祥馄饨肉质纯净,新鲜脆嫩,精心调制的肉馅儿和独特的制作手法让罗家吉祥馄饨在溢扬城闻名遐迩。
经过十多年的经营,罗家吉祥馄饨由一个摊点扩展到十几家连锁店铺,吉祥馄饨连锁店甚至开到了省城齐州,罗家人凭着聪明的头脑和辛苦的劳作将财富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到如今,除了拥有一个大型连锁店铺外,还把触手伸进了其他领域内。
王万忠是罗倩母亲唯一的弟弟,因为在老山前线表现突出被突击提拔,十几年的服役生涯让他充满了军人的正气,以正团级干部身份转业后投身官场却遭遇了诸多不顺,一直郁郁不得志。
罗倩母亲心疼弟弟,不忍心看着他一天到晚消消沉沉的过生活,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有野心有抱负的,跟丈夫商量后,罗倩母亲决定利用罗家在商场上积累的人脉关系全力以赴推弟弟上位。
不到五年时间,王万忠从东海省政协办公厅副主任下派到溢扬,担任溢扬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等老书记退休后,直接接任了溢扬市委书记,完成了惊人的正处到正厅的官场三级跳。
三十多平米的书房里烟雾缭绕,熏得罗倩睁不开眼,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让清新的空气流通进来,又走回书桌前,劝说王万忠:“舅舅,少抽点烟吧,你气管本来就不好,烟抽多了,对身体可没多少好处。”
王万忠眉头紧锁,将手中的半截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神情失落的说:“越来越看不懂了,小倩,你说杨雪峰是不是和康毅那小子在演戏给我们看?”
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场景犹如过电影般在王万忠脑海里不断闪现,杨雪峰怎么会认识康毅?康毅又怎么会看出破绽?光凭一副手套他就能认定张海潮的死跟贪污受贿扯不上关系吗?为什么杨雪峰刚下车,康毅就跑过来汇报了?这些都是巧合吗?还是说,康毅早就知道了省里会把杨雪峰派来处理张海潮的身后事,他其实一直在做准备?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康毅这小子就太阴险太可怕了。怎么以前就没注意到他呢,失策啊,失策!
罗倩咬着樱唇沉默不语,她清楚王万忠此刻的担忧,省里不可能不追究王万忠故意隐瞒事实真相不报的责任,他这种做法,显然是要陷省委于不利。通常来说,张海潮作为省主要领导力排众议派到溢扬工作的干部,因病去世后,省委派个副秘书长之类的官员前来处理他的后事是最恰当的,怎么轮也轮不到纪委副书记亲自前来。
但省委领导偏偏就把杨雪峰派了过来,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一方面,省委领导对王万忠含糊其辞的汇报产生了怀疑;另一方面,说明了省领导对溢扬市委班子不再信任了。
给王万忠的茶杯续满了水,罗倩直言不讳地说:“舅舅,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您的处理方式,张海潮毕竟是从省委空投下来的,与省委某些领导关系密切,为人处世又真诚坦荡,说他受贿,没几个人相信。崔立文要把事闹大,让他闹就是了,您干嘛还要推一把?至于您的猜测,我也说不清,我观察过康毅,觉得他先前并不认识杨雪峰。”
想起康毅,罗倩的秀眉轻轻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看出这小子是个头脑精明的人?难道他表现出来的嚣张跋扈是隐藏在真实面孔下的伪装?
王万忠叹了口气,说道:“你参加工作也有七八年了,不明白在官场上要做到独善其身很难吗?你以为舅舅很愿意掺和到崔立文精心策划的事情中去吗?舅舅也是被逼无奈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舅舅这关不好过。”
罗倩一语成谶地说道:“您别怪我说得难听,说到底,严重的地方保护主义促使着你们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你们不愿意看到省委直接插手溢扬市的政务,担心省委插手进来后瓜分了你们在溢扬的利益,所以才在张海潮的死上大做文章。舅舅,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有这么幼稚的手法试图对抗省委领导?您不会真以为省委领导看不出来吧?”
王万忠打断了罗倩的话,“丫头,杨雪峰都打上门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拢了拢额前的刘海,罗倩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像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如行走在暗夜中的人见到了一丝光亮,王万忠的眸子蓦地就亮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外甥女鬼主意多,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有什么主意,说说看。”
罗倩笑道:“根据我的观察,康毅的确不认识杨雪峰,但不能排除杨雪峰认识康毅,不然杨雪峰见到康毅后怎么立刻就喊出了他的名字,还把他喊到自己的住处去单独谈话。舅舅,我曾经调阅过康毅的档案,发现他八零年之前在湘南省读书,八零年九月份以后都是在京城就读了,直到他出国留学,都没离开过京城,众所周知的是,杨雪峰也是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