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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带路人将他引到楼下,便一声不吭自原路返回,罗洪顺着扶梯上楼,阁楼上窗幔飘动,中央有张崭新的八仙桌,上面放着一盏熏香。那动人的香味便是自它散发而出。这是这间阁楼最美的东西,也是唯一的东西。罗洪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只见那窗幔末处,似有人影飘动。风吹过,撩起了一角。那人魁梧高大,竟是李国正。他背负着手,自阁楼瞭望远方,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听得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吧。”
“你娘还好吗?”这句话顿时让罗洪身子一震,步伐都迟缓了许多,一步步走到窗幔后,也并未说话,同样瞭望着远方。“罗洪罗洪…洪久不变吗?”李国正喃喃自语。“你知道我是谁?认得家母?”罗洪转过头看着他,竟然发现这个震西大将军竟然苍老了许多,那些皱纹似乎活过来了一样,让他显得十分落寞。良久,他才叹一口气道:“我不认得你,但我却认得你的玉佩。”“玉佩?”罗洪低头抚摸着腰间的那支玉佩,那是一支白玉美人,只是残缺了一角,美人的神韵似乎也被打破了。
李国正也痴痴的看着那个玉佩,当看见那残缺的一角,他的心如同被抽了一般。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才缓缓道:“当年的川蜀第一大美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艳名远播,同江南木氏姐妹、丽州何夫人、西漠活菩萨,共称为大秦五大绝色。”罗洪看着远方,眼神黯淡,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一般,但却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名气。可是名气再大又如何?
“当年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她若愿意无论是金银财宝或是权势官爵,都有人拱手送上。只愿博她一笑。当今皇帝,也曾钦点此人为玉美人。”李国正眼神中充满回忆道。“玉美人?”罗洪疑惑道。“不可思议是吧?天下美女如云,其实又何止五大绝色,但你母亲却是第一个被皇帝钦点之人。”李国正道。
罗洪本想问:“你为何知道这些。”却听李国正道:“当初护送你母亲入宫之人,正是我。”罗洪默然点了点头,已经猜到了不少。
“你母亲是位奇女子,只是她太过好强…罢了。这些事你本不因知道。”李国正似乎想起了不愿回想的事情,叹息一口,笑道:“刚才我那一掌没有伤到你吧?”罗洪摇摇头,他猜的果然没错李国正伤他定有隐情,只是听闻他认得母亲,心中早已没有兴致再听到底是何隐情。
只因他知道。这人既然认得他母亲,那定是当初的情人之一。任何一个儿女都不愿听他人和自己父母的风流韵事,更不会觉得高兴。李国正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点,只是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因为罗洪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金戈铁马一生的男子心中有多痛苦。他是臣,而罗洪的母亲却是皇帝钦点的玉美人。即便天下男人能都拥有她,但他却不行。
君臣之道,忠字第一!
所以,他叹息的是人生。“李将军将我唤至此处,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罗洪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冷了下来。…………………………
江南水镇的风景已在身后渐行渐远,这里是一片枫叶林,蜿蜒的小溪上飘着几片火红的枫叶。宁静中,又比江南水镇,多出了几分自然粗狂的秀美。
行走在这样的景色中,无论是谁,恐怕都会忍不住流连。罗洪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却无心流连美景。“南竹大师为何在三月前就远赴边关告知李将军?难道他早知道有事发生?李将军为何又告诉我…”嘣。
一件软物落在了他头顶,打断了他的思绪,顺手将滑落下的软物接在手中。那竟然是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公子,奴家鞋子掉进水里了,你能帮我捡下吗?”忽听一个女子娇笑道。那被打断思绪的薄怒也随着这声娇笑消散而去,罗洪看了看漂浮在小溪面上那支绣花鞋,笑了笑便施展轻功给取了上来。
他没有回头,因为光是看见这双绣花鞋他便已经猜到了鞋子主人是谁。那俏生生的女子,正坐在枫树上,摇晃着洁白的小脚,眼角都挂着丝丝笑意,特别是当她看见那人被绣花鞋打个正着的时候。而现在,她笑的更甜了。
“公子,能帮奴家穿上吗?”罗洪抬头看着她,竟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位红衣姑娘身形艳美,容貌绝佳,除却柳玉外还有何人?夕阳下,晚风中,她的笑容总是那样的迷人。罗洪飞身上前,怀中却是多了一个如玉佳人,只因柳玉竟在他飞身前来之时飘然而下,稳稳的落在他怀中,一双眸子凝着他,道:“几日不见怎么又变成呆子了?难道想我想痴了?”
落地,罗洪摇头笑笑,本想将她放下,但她却没有穿鞋:“你一路跟着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穿鞋?”“怎么?你不乐意?”柳玉笑道。“佳人在怀,我有何不乐意?”罗洪道。“那你还在等什么?”柳玉道。“你坐在我怀里,我如何为你穿鞋?”罗洪笑道。此刻,他忽然发现原来一个人女人的眼睛也会说话,柳玉瞧着他的眸子中带着灵动的笑意,原本并无媚人的意思,但却比任何妩媚的眼神更诱人犯法。
她搂着罗洪的脖子,缓缓将头伸到他的耳边,娇笑道:“我就是不穿鞋,我就是要你抱着我。”“抱着你也无妨,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去何处?”罗洪耸了耸肩。笑道。“随便你带我去哪儿,我都去。”柳玉道。
罗洪笑了。道:“是要去我房间,喝杯茶?”“我才不去你房间!”忽然,柳玉娇呵一声似乎在发怒,瞪着他道。罗洪又笑了,道:“怎么?”
“说,那个小丫头是谁?”柳玉娇嗔的瞧着他,就如一个别人抢了她糖果,正在赌气的小女孩般。“玲儿?”罗洪皱眉道。“原来那个小丫头叫玲儿。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你就是因为她,才不愿娶我吗?”柳玉锁着眉头,道。罗洪只是瞧着她,不由心中叹道:“难怪有人说玉面玲珑巧生花,柳玉的脸不但比玲珑更小巧,也比花更美。”
“怎么?我说对了?”柳玉道。罗洪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她竟也不生气。反而得意道:“我就知道。”随后一双眼眸又狡黠的看着他,道:“你就不好奇,我把她怎么了?”“我倒更好奇,为何你定要我娶你?莫非我真有那么好,天下女子都非我不嫁?”罗洪笑着说道,心底却是一点不担心玲儿。如果没有南风亭之约。他定会担心玲儿,因为柳玉在画舫在以琴声伤人这手就比玲儿强上了许多,若是遇见谁胜谁负,一目了然。但如今他却是不担心,柳玉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又何会对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动气?即便世人都看不出罗洪与玲儿的关系,但她却一定看的出。因为她比罗洪更了解男人。
“天下女子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柳玉笑道。“那既然你爱我,又能把玲儿如何?”罗洪也反笑道。谁知那柳玉竟然拧了一下他的软肉,并在他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道:“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罗洪忍着痛,想反抗但双手却又根本无暇,只得笑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聪明。因为你知道,若要我帮你,你便一定不能伤害我身边的人。”
柳玉并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柔声道:“我咬你太疼了是不是?”她问出这句话时,根本没准备让他回答,也根本不用他回答。只因下一刻,她便已经轻轻的允吸着从他肩头流淌出来的血液。鲜血如红,唇齿如妖。柳玉嘴角挂着一抹殷红,娇笑了起来。如同一只吸血蝙蝠,不过却是一只美到人不敢看的蝙蝠。
罗洪疑惑的看着她,他见过不少的女子,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这样做,道:“你干什么?”
“现在你的身上有两道我的痕迹,我的体内也流淌着你的鲜血,这辈子你都别想忘记我!”柳玉笑道。“你…!”罗洪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碰见。
“你曾说过,像我这样的女子,只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才能打动我的心。那我有没有告诉你,当一个男子打动我的心,我便一定要叫他永生忘不了我?”柳玉娇笑道。“用这种方法就能叫我永生忘不了你?”罗洪道。“当然不是!”柳玉娇笑一声,而后伏到他耳边道:“我还要…”她的声调十分的柔,但却更暧昧,罗洪恐怕也一辈子也不会忘怀这个感觉——因为一只软舌已经伸入了他的耳朵里。随之而后的并不是让人沉醉的缠绵,而是一股揪心的疼痛!柳玉竟然照着他耳垂咬了下去,罗洪吃痛惊道:“你疯…”
不过,‘疯’字尚未脱口,她嘴中舌竟然又跑到了他的嘴里,两瓣红唇已经将他的话语封死。剩下的,便只有那让人忘记一切的感觉。仿若时间都在此刻停止,飘落的枫叶,静淌的小溪,夕阳下热吻的两人。良久唇分,久久罗洪还未能从那美妙中回过神来,眼神迷离下柳玉已经娇笑了起来。等到他回过神,她却已又不再怀中,玉足轻点小溪水面,远远渐去。只有她的笑声还在回荡:“是不是叫你永远忘不了我?”
罗洪有些痴着看向那离去的背影,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再想什么。是那唇,还是那人。“下次跟我约会可千万不能再想其他事,只许想着我,看着我。另外你不许跟那小丫头眉来眼去,小心我打翻醋坛子!”她的声音就如在耳边一样,但是晚风下却只余一阵残香。天边最后一抹红阳消散,小溪上枫叶中的霞也随之而去。换来了清冷别致的景。月映溪,溪映月。淡白的光华似自水中散发而出。隐没在枫叶林中,泛起银银光亮。
晚风吹过,罗洪独自站在溪畔,手中余香依旧,仿若她还未离去。他并未担心玲儿,只是不知道柳玉使了什么法子将那个小丫头都气的哭了。不过无论如何问她,她却一定是不说的。
“原本我以为已经很了解女人,可是你却越来越模糊。模糊的让人看不清你什么时候在逢场作戏,什么时候真情流露…”良久,罗洪叹了一口气,道。玲儿今日穿了件淡粉衣裤,月夜中比一只蝴蝶还要活泼,也比周围的景色更美。罗洪跟在她身后,又是无奈又是笑意。无奈的是这个小丫头非要跟着他来。笑的是这个小丫头明明刚才还在哭鼻子一脸的低落,现在却又对路边的流水野花逗的乐了起来。夜风徐徐,明月半残,星河黯淡。这样的天色,是让人充满压抑的。但偏偏前路却是被月光照的十分明朗,以致于玲儿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人瞧见。也都能让人觉得开心。
罗洪抬头瞧了一眼月色,心中总是有一股不安。“玲儿,你过来。”叫住玲儿,他便从怀间取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十分的朴实。就连玉肉也极为平凡。但就是如此平凡的一物,他却郑之又重的叮嘱玲儿道:“这块玉佩你定要收拾好。”玉佩上并不光滑。反而有些粗糙,它就是一块玉扳子,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纹络,更没有浮雕。罗洪的话,她总是要听的,甜甜的笑了笑,便将玉佩放到了怀间。“走吧。”罗洪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