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
一切还原。
从八点半到九点半,龙娇娇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厕所里面,没有出来过。
出来时候,几近虚脱。
因此不用方殷哄,自己乖乖睡着了。
睡踏实了。
来了有三天,这是第三夜。
如若每一夜,方殷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以及眼角的泪痕。
然后脱下衣服。
包括裤子。
以及鞋子。
叠好,放好,那是龙真的,方殷不想要。
匕首放在旁边。
珠串放在上面。
走人。
并门。
之前看了一眼,睡得很是香甜。
没有说梦话。
很好。
没有一丝不舍,没有半分留恋,权作做了个梦,醒时一切还原。
十点.
深海绝狱,千八百仞。
静寂的山坳,小虫在鸣叫,幽深的水井,睡着一条龙。
铁打的乌龟壳伏卧井旁,旁边是方殷的衣裤鞋袜,零散在地,无人捡拾。
这一次,没有三宝。
这一次,还有珠子。
顾兔。
明珠顾兔,皎月之光,昔日曾在凉州城外大显神威,这一次随着贺礼献上,此时恰好派上用场。淡蓝如晴空,亮白如炽日,顾兔不同于鲛珠,清辉不因光明而没,华彩不因黑暗而生,虽说于深水之中不及鲛珠明亮,然而足以照见井下种种。说来元吉老皇帝,为了讨好龙大教主那可真是下足了血本,顾兔就在礼单之上,方殷来时也曾见得——
因此前一时。去到海底宫,径自取了出来。
借得顾兔之光,再探千八百仞。方殷真正无法克服的是黑暗,方殷还要看一看。井底究竟又有什么——
可还有字,千百八仞?
公子之下,还有谁人?
龙真?
也许,只是也许,眼见为实,传国玉玺并不重要,方殷是要挑战自己。
吐纳。
调息。
深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将出来。
十点半。
星光下,夜色里。一人赤足,口噙顾兔,精赤上身,只着衬裤——
抬头望一眼,弦月上中天。
就此攀附井壁,悄然而下,入水,神不知鬼不觉——
四下无人,无一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没有下一次。方殷已经决定,成败在此一举。
正此时。
远隔三千里,另一海岛上。
崖顶。立着一人。
龙真。
紫袍玉带,长发披散,人不动,衣发须眉不动,凛凛风中独自望月。
明月只有一轮。
圆缺所见不同。
所思不同,所见不同,所得不同,所见不同,所求不同。所见不同,境界不同。所见不同。
就比如,方道士。和龙大教主。
刚刚,在看着月亮的时候,方道士想的是:千八百仞,方殷来了!
而同一时间,龙大教主想的是:早晚有一天,我会飞到月亮上面。
便借顾兔之光,便以仙参补益,方道士也是不及龙大教主万分之一,当年的龙真,真正是不假外物,轻松自若,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境界,境界的差别。
可否神功大成?何时剑术无双?可否飞天入地?何等威风神气!
这是方殷所思。
星辰可否摘得?蟾宫可有桂枝?如若织云为锦?娇娇定会喜欢!
这是龙真所想。
就说武功,或说神通,反正龙大教主的修为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和龙大教主比起来,方道士确实也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道境有何不同?知微究竟如何?莫非拈叶飞花,千里取人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