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御蕃之所以对增援莱州如此卖力,其实跟他父亲有关,因为这登莱二地乃当年杨肇基平定山东教乱后,以山东总兵官加右都督之衔镇守所在,杨御蕃也曾任莱州守备一职。有这一层香火渊源在,杨御蕃如此卖力自然也不奇怪,在他的指挥下,莱州方能撑到现在,也是坚决主战派,对所谓的招抚哧之一鼻。徐从治战死后,谢琏和朱万年深知自己不通军事,便将莱州防务全权交给了杨御蕃。
谢琏和朱万年也是主战拒抚派,徐从治未死前,谢琏便和他各上了一道奏疏,向朝廷阐明叛军不可信,招抚的危害,然而这两道奏疏均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千盼万盼来的援军却龟缩在十几里外的小官屯迟滞不进,最后,等来的则是面前这两位可以说是被叛军护送进城来的“天使”,对此,他们也是痛心万分,但却不敢跟杨御蕃yi艳g发作起来。
杨御蕃说的“不降、不抚、不走,唯死战”也是谢朱二人心声,对叛军绝不能投降,也绝不招抚他们,更不用提离城别走,全城军民唯一的道路就是死战!
唯死战,方有莱州一线生机!
张国臣和屈宜阳一时被杨御蕃的凶狠之色震住,前者向谢琏投来求助的目光。谢琏却故作未见,张国臣咳嗽一声,他也置之不理。
朱万年也是把头低着,根本没有出来劝解的意思。见状,张国臣和屈宜阳只能暗骂莱州官员不晓事,等回去之后定要告与总督大人和高公公知晓,好生治治他们。然而现在,二人却是只能咽下这口气,杨御蕃年轻气盛,是个愣头青,且还有个死老子照着,倒奈何不得了他。
“抚台大人为这莱州城而死,难道我等就不能为这莱州而死吗!倡抚者,是视我数万军民性命为儿戏,杨某断然不答应!若识相,赶紧滚回去,否则,休怪杨某无礼”
杨御蕃恨恨不平,越看张屈二人越是火大,恨不得现在就上前一通乱踢将二人撵出衙门。他口中的抚台大人是指在城头被叛军火炮打中而死的山东巡抚徐从治。
被一武将当众如此欺凌,且还是一年轻小将,张国臣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起身喝道:“杨御蕃,本官可是代表刘总督来的的,招抚之事乃总督大人亲命,难道你要抗命不成!”
杨御蕃哼了一声,针锋相对喝道:“shime刘总督,杨某眼里只有天子!若是天子要抚,还请拿出圣旨来,只要有圣旨,杨某必然从命,若是没有,那杨某可就不与尔等废话了!”
“你!”
张国臣一滞,杨御蕃这话一下点中了他的弱肋,这招抚之事还的确不是天子同意的,他又哪里来的圣旨。
谢琏和朱万年也是神色一动,一个拿眼饶有深意的看着张国臣,一个则故作无事人般朝外看去。
自身来这登莱险地,便是为博富贵,眼看这富贵就要到手,却横空冒出来一个武夫阻挡,眼看着谢琏和朱万年yi精不愿配合,屈宜阳如何甘心。不过摄于杨御蕃方才说要杀人的凶势,屈宜阳不敢和他多说,而是起身对谢琏和朱万年拱手道:“二位大人,李九成已致书督堂,只要二位大人出城亲自受降,他便立即率部归顺,此大功,难道二位就不要吗?”
没等谢琏和朱万年说话,杨御蕃就冷笑着骂了一句:“shime出城受降,分明就是贼人奸计,难道你看不出吗!二位大人一旦出城,必不得归,你这是要陷二位大人于死地,要拱手将莱州送给叛军,哼,好一个臣子所为!”
屈宜阳一急便要反驳,张国臣却横在他前面,愤声对杨御蕃喝道:“李九成已有降意,朝廷自然要受抚,难道坐看他们荼毒地方,残害百姓,就是臣子作为吗?”说完,取出一封书信直接递到谢琏手中,“谢大人,这是督堂的亲笔书信,还请大人为这登莱百姓出城受降。”
谢琏接过书信,看了一眼,叹口气,将信递给朱万年,待他看后,径直问道:“鹤南,你怎么看?”
朱万年看后,呆了呆,苦笑一声道:“下官能有shime看法,抚台大人决定就是,下官身为莱州父母官,保境安民乃一身所系,只要能保百姓不失,下官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断不会有所怨言。”顿了一顿,又很是慷慨道:“生作奇男子,死为烈丈夫,吾辈不当如是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