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知道父亲信任范文程,但自己要说的事又不能让外人知道,在那迟疑了一会,才说道:“父汗,儿臣看额哲龙镶虎步,一副大贵之相,留之恐为后患。”
嗯?!
豪格所言让洪太心中一震,眉头也皱了起来,望着他道:“你的意思是?”
豪格手向下一砍:“斩草除根。”
范文程听了一震,扭过脸去看洪太。
豪格的意见让洪太有些心动:额哲毕竟是林丹汗之后,金与察哈尔世代冤仇,眼下额哲走投无路来投自己,但谁能保证将来他不会……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不妥,额哲是蒙古的象征,如今来归,正可通过他进一步凝聚蒙古各部,若是杀了,蒙古各部会怎么看?何况自己白天刚刚当着众人面将把固伦公主许配他为妻,怎能再自食其言杀了这女婿呢。
想到这,洪太脸色一冷,喝斥豪格道:“胡说,尽出些不伦不类的馊主意!”扭头看向范文程,“文程先生,你告诉他我们应该怎么对待额哲。”
见洪太不会杀额哲,范文程暗松口气,点了点头,问豪格道:“豪格贝勒,俗话说养虎为患,你看额哲现在还是虎吗?”
“现在不是。”豪格摇了摇头,额哲现在就是条虫,他要是虎就不会率部来投了。
“臣以为将来也不会是,额哲已如遑遑丧家之犬,哪里还会遗患?蒙古各部来归,我们都是以礼相待,今天额哲来投,且又带来了玉玺,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杀他。”
豪格嘴一撇:“我不是说明着杀,可以暗中动手嘛。”
“臣以为那也不妥。昔日林丹汗拥四十万众,都不堪一击,现在额哲仅有两千余人,玉玺又已归金,他还如何能号令各部?还有什么力量能为患?”范文程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免得豪格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豪格却是仍不服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听了这句话,洪太有些哭笑不得,骂道:“人家读史,能从中受到启迪,你读史却读到了邪路上去。”
豪格却继续争辩道:“赵匡义逼死李煜,元追得南宋小皇帝跳了海,为什么?因为末代皇帝和太子对遗民遗臣来说,是一面旗帜,极有号召力,就是不能东山再起,也常常是祸乱的根苗。”
洪太晃了晃肥胖的身子,要好好教诲这个儿子了,他起身道:“你说得不错,历史上确有许多末代皇帝和太子都死得很惨,可也有受到礼遇者,后周的小皇帝就受到了赵宋的优待嘛。豪格,你胸怀要大些,要堂堂正正立于朝堂,不能以奸邪之术治国。额哲作为察哈尔王储来归,意义十分重大,分裂了几百年的漠南蒙古因此而得以统一,其功可垂日月。父汗不但不杀他,还要给他最高的礼遇,父汗就是要一反历代帝王对亡国之君的做法,要让额哲成为父汗的爱婿,要让天下人都看看父汗的胸怀。”
豪格却是还不甘心,他提醒洪太道:“父汗,儿臣看他是勉从虎穴暂栖身,说不定将来死灰复燃。”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杀了额哲,蒙古各部会怎么看我们,漠北蒙古还会归顺吗?所有蒙古各部都会因此寒心,会害怕,会猜忌,会不满。杀一额哲会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你动脑筋是好事,但不能走邪道。”洪太生气了,豪格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听得进正确的意见,比起他那些叔叔来可是差了太多。
见洪太发火了,豪格这才意识到自己想拙了,他赶紧低下头道:“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要往正道上想。”
“这就对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洪太也不会真生他什么气,以后也是要好好教他的,他摆手道,“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谈起。”
“是,父汗。”
豪格出去后,洪太叹了口气,对范文程道:“本汗每天忙于国事,忽略了对豪格的教诲,今后还望文程先生多多开导。”
范文程忙道:“年轻人处事难免偏颇,磨砺一番后,自会长进。”
“年轻?他比多尔衮还大三岁。”
一提起多尔衮,洪太就想起了漠北蒙古诸部,忙对守在帐外的鳌拜喊了声:“鳌拜,去传多尔衮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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