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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落差(1 / 2)

“去开门。”季棠郸瞪了杨一一眼,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一直怀疑考校这小子,都搞的他很是草木皆兵一样。往常要是听到有人敲门,这还不屁颠屁颠就去开门迎客,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木愣愣的。

咳咳,杨一此时实则是再心虚不过,所以才会表现的小心翼翼,他会随便乱说么。

不过既然老头儿开口支使他了,那还不赶紧献殷勤?一溜儿地窜到客厅,开门。

外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男子,还没开口,就一股略微失意的文人气息扑面而来。但总来说还是很能予人好感的,双目有神,面相温雅,似乎是不难相处的大度之人。

“呃……”门口的男子看见杨一后,明显有些意外,还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才又回头对杨一笑道:“你好,小同学,我找季老师,请问他在吗。”

杨一心忖这应该圈子里的后进,老头儿家中讨教问题来了,就笑着点头:“在的,请进请进。”

两人进了屋子,杨一注意到男子的手还挟着些物件,虽然用墨花松纹纸包的严实,但从那四四方方的模子来看,也跑不出印章和砚台这两样。

进了房,老人正捧着杨一的文稿在读,看去还是心有不甘但又难以释卷的好笑样子。看到杨一身后的男子后,就松开了皱成一团的花白眉毛:“嗯,是小吴啊,怎么有时间老头子家里来转转?”

“老师说笑了……”

“哎,打住!”没等这男子说明来意,季棠郸就连连摆手:“我以前就一再说过,你的这一声老师,我是不敢当的。品茗谈茶,又或者说禅论道,老头子都欢迎。至于老师,我做不来,做不来。”

那男子听了这话,原本恭谦温文的笑意,居然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在无奈摇摇头后,带些苦笑道:“季老都这么说了,我这做小辈的,只能是乖乖听话了。”

然后就执礼甚恭地把礼物捧出来:“知道季老好治印,这里有一块朋送的好料子。我那三脚猫的工夫,老爷子是知道的,为了不浪费,只好拿过来了。”

“行了行了,假装谦虚就没什么意思了。”季棠郸哼哼了两声,对着那好竹纸包着的印章料子看也不看,直接把东西推了回去:“有些话你还记不记得,我这里来,只能两手空空!但凡带了东西的,赶紧别进来。”

两个人这一来一去,杨一倒是咂摸出一些门道,季棠郸虽然很少收别人的礼品,但对于晚辈们的贡奉,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毫不松口的。相反,逢年过节弟子们献来的东西,这老头儿还会堆在一块儿点评一番,要是谁的礼物不甚合他老人家的心意,说不得还要讥贬几句,很是为老不尊。

现在对着他最喜欢的印章石料,却看也不看就堵死了门口,看起来是不怎么待见眼前这人了。

“老爷子你这……”男子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样,但就是不把石料收回去。眼看季棠郸还是歪着头理也不理,他又不死心地递过去另外一叠东西,似乎也是文稿的样子:“你看这样行不行,都知道要让您老人家指点文章,那是天大的福分。我也不敢白求一次,这个料子,就当是奉承您老的人事……”

季棠郸头也不抬,视线仍旧落在杨一的稿子面:“呵呵,这我就更不敢当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又不是什么大德高僧,哪里敢收人事。”

原来也是想要请老头儿指点文章的人,这样的访客,杨一在季家课的时候,都碰过不下四五次,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但他唯一闹不清楚的是,既然是不喜欢的人,直接打发了就是。还这么费心思地你来我往,实在是让杨一大感纠结。既然搞不清楚状况,他也只能规规矩矩坐到一边。

这男子对季棠郸,一时间也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送礼人家不收,请老头儿点评文章,也是轻轻松松一个云手就推了回来。他有些自嘲式的笑了笑后,看到旁边的杨一,眉头一动,笑问道:“这位小朋,以前倒是从来没有见到过,是季老的孙子啊?”

杨一赶紧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老头儿就淡淡道:“我哪里能有这个福分,这小东西是我的小徒弟,关门弟子。”

被抢了台词,杨一也是无可奈何,自打这男子进来后,季棠郸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处处都有些针对的意思。但让重生男更为不解的,是这男人也一副好好先生的脾气,任由季棠郸村他,但就是死赖着不走。

听到季棠郸的说法,此人的眼神中首次流露出一丝诧异,应该是没能掩饰得住内心想法。看了杨一好几眼后,才笑着感慨道:“这么小就能成季老的关门弟子,那我看这位小弟的前途无量了。不像我啊,千辛万苦求拜师却不可得。”

杨一不好接话,就笑了笑应付过去。这男人在露出惊讶神色的时候,还有几分不自然的别扭,应该是对杨一的年轻,或者准确说是年幼,而产生了疑惑。

不过此人也是极善盘活场面的角色,看到季棠郸对于自己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心,反倒是说道这个小弟子,似乎很有话要说的样子,就顺着老人的话接下去:“季老,外面那么多像我一样,哭着喊着想要拜在门下的人,你是眼界高,一个都看不眼。可这位小同学,怎么就入了您老的法眼?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天资,也给我们说了听听啊。”

从这句话就能听出来,此人对于季棠郸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却收了个毛头小子作为关门弟子的事实,还是有几分吃味的。想来他也是自负有些才学,但是在季棠郸这里根本行不通,所以话里话外,就难免想要看看杨一所依仗的,是什么东西。

“嗯?怎么,听这口气你还不服气。”季棠郸眼珠子一翻,对于此人质疑他的眼光,就有些不高兴了:“要是我拿出来能让你自叹不如的证据,那又怎么说。”

虽然涵养甚好,不过话说老小孩老小孩,看到有人怀疑自己的关门弟子,那就和打了他老脸一样让人难以接受。反倒是有人直接对他不恭,可能季棠郸的反应还不如如此激烈。

杨一直到现在也没摸清这人和季棠郸的关系,说是一个圈子里略有交情的长辈和晚辈,那这老头子大可不喜欢直接轰人。

可说有什么情分,那这听起来不咸不淡实则拒人千里的口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一摇摇头,懒得再想了。而且刚刚老头子还对他质疑来质疑去,现在又把他当宝贝一样在人前现,这还真是……

“季老的弟子,我肯定是自愧不如的。”那男人在老前辈面前,倒也懂得伏低做小,并不在明面和季棠郸争一口气。但是既然对方抛出来这么好一个台阶,他也没理由不借机攀关系,从季棠郸这里打不开缺口,认识一下他的学生也是好的。

“不过既然季老开口了,我要是没什么表示,那也不好。”男子沉吟半晌后,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样,这块印章的料子,季老说不要那就肯定是不会收下的。不过东西放在我这里,却又的的确确是浪费了,不如就转赠给季老的弟子。”

其他人那里一礼两送,那绝对是毫无诚意的无礼表现。但是季棠郸本身对这个料子就不甚在意,或者说他对这男子不甚在意,此人想要怎么做,也就由得他了。

倒是杨一乖觉,老爷子不待见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自己等闲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这人说什么,自己只信一半就好了——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也没发现此人身有什么让人厌恶的地方。相反,感观还着实不错。

却没料到季棠郸也不反对,居然是默认了的样子,然后对着此人抬抬眼皮子:“你又写了些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显然季棠郸的话是不太中听的,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自己辛苦写就的文章被人称之为“东西”。老人也是笔杆子出身,他绝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忌讳,但还是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可见对来人确是不怎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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