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聪倒抽一口凉气，说道，“我信。”
“你不能太小看李正华的能量，尤其是他的破坏能力，这几年，梁溪和姑苏的水荫县，还有周边几个乡镇企业发展不错的县区，都被这场集资案拖入了泥沼，大量的人才和民间资本被吸纳进这个集资骗局。这对南苏南部地区的经济影响，几年都不会消散。自从去年中央说要收紧银根，严格控制信贷规模之后，很多乡镇企业多年的弊病都已经暴露出来，静聪你之前主管企业改制，应该也了解一二，在这种大环境下，很多乡镇企业严重亏损，但是瘦死骆驼比马大，所以，乡镇企业很多钱都开始流入这个集资案里面，因为它承诺的收益，比他们做企业的收益高多了……”
“您的意思是，一旦这个案子被揭开，那梁溪姑苏这些地方还会有更多乡镇企业要破产？”
“正是如此。经济影响至少很多年。你说中央关注不关注？”
杨子轩知道这个案子还会牵涉更多的东西，但是那种层面太高，根本不是他能够插手的。所以，他也不会跟宋静聪这些人去说。
“我之前还有点疑问，你为什么要放过李正华，这可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呢。敢情是因为，他牵涉到的人事太多，你才不愿意去触碰……”
杨子轩点了点头，“不仅仅如此，李正华在省市，甚至在京城都有盟友，我可不愿意面对他那些政治盟友……”
“那冯少伦岂不是等于接过了一个烫手山芋？”
“那是因为他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以为可以凭借梁溪和自己的政治资源把这场丑闻给压下来……”
杨子轩平静说道，“所以，静聪，你主管招商任务，最近要密切关注梁溪和姑苏的投资商，一旦有投资商不愿意卷入这场风波中，你就可以派人去拉过来到我们市里来……”
“这可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
雪越下越大。
市委大院的会议室内，周立昌干咳一声，说道，“看来今晚我们的会议呢，很多地方都不能够达成共识，那就随后再议吧……”
周泰桃和李焕对望一眼，心照不宣，这个周立昌又想开始耍流氓了……
突然，周立昌的秘书到他耳朵边，低声说了句话，周立昌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又坐回来了，说道，“同志们，我们这个会，可能还要多开一会儿，因为我们的子轩同志回来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给我们带个好消息回来，比如那两千万给追回来了……”
不一会儿，杨子轩就风尘仆仆的走进了会议，他还没来得及回去洗刷，就赶过来了。表情严肃的走进来会场。坐到了李焕旁边的位置。
“各位。我来晚了。”杨子轩平静说道。
“市长同志一直在一线查案子，怎么不先回去休息啊？”费统关心说道，他现在实在有点怕杨子轩，毕竟杨子轩可是手里直接拿着他的把柄的。
“听说开会，我其实就赶回来，不过中途发生了点意外，就请假了，回来后。发现会议还没结束，就打算过来看看同志们讨论什么议题……”杨子轩语气平和，倒让费统有点受宠若惊。
他之前和杨子轩把关系闹得很僵。
他推测，杨子轩这么好说话的原因，是不是因为那两千万没追回来，自觉理亏。
想到这里，费统腰杆又挺直了。
杨子轩自然把他这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也没打算点破。
“那市长同志，定是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了，对不对？”周立昌斜睨着眼睛。微微一笑，心里却紧张得不行。
“那就让立昌同志失望了。我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杨子轩不好意思说道。
周立昌心头大石落下。
都是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子轩同志也不必过分自责，毕竟如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有错就改，这个态度一定要有。”周立昌一副说教的口吻。
杨子轩点了点头，“立昌同志的话，真是微言大义。”
李焕在旁边却憋不住了，“那市长您说的坏消息都有哪些呢？”
“首先大家应该都是很关心那两千万的下落吧？那两千万，我本来跟立昌同志约定是今天找回来的，但是因为种种突然的原因，这两千万，不能立刻拿回来……”
周立昌喝了口茶微微一笑，心道，这就好了，大势已定。
“这就是坏消息。”杨子轩平静说道。
李焕却听出了杨子轩话里的玄机，立刻问道，“不能立刻拿回来，那市长的意思是，稍后能够拿回来吗？”
“具体什么时间点，我也不能保证。但是钱是一定能够拿回来的，这里有一份协议，是我和梁溪的冯少伦同志签订的，这份协议的内容，规定，梁溪在处置华人国际的资产时候，优先偿还我们的拿两千万。顺便说一下，华人国际集团的老总李正华，正是安排人手谋害屈利明的幕后凶手，那两千万也是拿给他去了。”杨子轩依然宠辱不惊，喝着茶，表情悠闲。
“什么？”费统和周立昌都手一抖，只是费统手什么都没端，身体却遍体发寒。
“华人国际集团的老总，杀害屈利明，这得有证据啊，华人国际集团的老总，我也见过几次，憨厚老实又有着极高的生意天赋的人，怎么会是凶手呢，而且我听说他们集团现金流十分充足，一年赚十几个亿，怎么可能觊觎我们财政的两千万呢？”费统第一时间不敢相信。
华人国际的老总，他确实见过一次，也知道此人隐隐有了梁溪一带的商业教父的名声和影响力，有着不可小觑的政商裙带关系网，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杨子轩笑了笑，“费统同志，你要给李正华背书吗？他现在在梁溪警方手中，华人国际全部资产已经被冻结，华人国际嫌疑多起案件，并且还进行非法的集资。费统同志，你确信自己的判断吗?”
费统被杨子轩的目光一扫，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喃喃自语，“我，我……”
“好了，我说第二个坏消息吧，就是我们干部队伍出了问题，明知道这次集资案的实情，却隐瞒实情，企图以其他方式使自己责任脱掉，而且这位同志，还是财政系统德高望重的同志，真是让我痛心，这个坏消息来得真是太突然……”杨子轩目光落到了孙理财的身上。
孙理财当听到杨子轩说出李正华的名字之后，就知道这次糟糕了，等到杨子轩起身走向他的时候，更是慌张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孙理财同志，你能够告诉一下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屈利明挪用两千万的财政资金投资李正华的华人国际集团，你应该知情吧……”
孙理财嘴唇发白，从地上爬起来，颤声说道，“我，我……”
“你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你也没批准这件事。你知道却不制止，也不支持，就是默认。你也认为屈利明这样做没大问题，是吧……”
孙理财被杨子轩一问，精神一恍惚，说道，“是的……”猛然觉得不对，又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你知道这种行为，又默认这种行为，在屈利明被杀害后，你还保持沉默，装作不知道，而现在，又跳出来假惺惺的要承担一个领导责任。孙理财，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杨子轩看着惊惶失措的孙理财,长叹一口气，“应该追究你的司法责任了。是不是屈利明也给过你什么口头承诺或者暗示，这两千在华人国际那里产生的利息，可以给一部分你呢？”
“不是！屈利明只是给过我暗示，但是我从来没打算从他那里拿到一分钱，我只是希望这笔钱能够保值增值，然后赚到的利息差，可以补贴给财政系统的员工，他也向我承诺这笔钱是绝对安全，不会出现问题，直到快要过年，要取回本钱的时候，被华人国际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