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野龙桥一阵慌乱,他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话,其实揭了大日本军队的短。堂堂近卫师团的师团长,日本的亲王,被章军轻而易举地干掉了,这不仅仅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更为重要的是,包括邹族人在内的全体台湾民众,会因为这件事,看不起日本军队,从而激起他们的反抗意志。
正因为如此,大本营极力掩盖了北白川宫死亡的真相,对外宣称他是死于霍乱。
“那只是一个意外!”河野龙桥说漏了嘴,只得强词夺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大日本帝**队一个精锐支队,正在急速向玉山前进,我们已经与他们取得了联系,他们将在明天早上到达白鹿寨。日本军队将帮助你们守卫白鹿寨,有日本军队在,绝不会让章军踏进白鹿寨半步!可是,如果你们不合作,那日本军队就只能袖手旁观,任凭章军攻破白鹿寨!”
“好吧!那就有劳日本军队了。”梅里溪面无表情地说道:“丹采,给他让条路,让他走!”
“大酋长,他是禽兽!日本人都是禽兽!”丹采的眼睛里,喷出火来:“他杀了阿巴尼大祭司!”
“周宪章死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章军血洗白鹿寨!”梅里溪说道。
河野龙桥一阵狞笑:“看来,大酋长是个明理的人。那么,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今天晚上,伏生不能出现在粟祭大典上,否则,我们不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梅里溪点点头。河野龙桥这是告诉她,一旦伏生离开了大酋长府,他们就会杀了他!
河野龙桥贪婪地看了一眼梅里溪高耸的胸脯,再次咽了一口口水,得意洋洋地出了大酋长府。
梅里溪死死盯着河野龙桥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丹采低头叹道:“大酋长,周宪章是个好人,章军也是仁义之师,在葫芦口外,他们没有向我们开枪,周宪章看出了我们鱼鳞阵的阵眼,也没有趁火打劫,而是帮助我们弥补了阵眼。”
“是啊。”梅里溪说道:“他喜欢孩子,一个喜欢孩子的男人,能坏到哪里去!”
“我们要是早点和他联手就好了!”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已经死了!”梅里溪缓缓说道。
梅里溪不相信日本人,也不相信章军!
阿里山邹族人与汉人的隔阂,由来已久。在邹族人眼里,汉人心眼太多,他们似乎是浑身上下都长着心眼,随时都在算计人。
其实,更为深层的原因是,客家汉人跨海而来,打破了台湾土著宁静的生活。与汉人相比,邹族以及台湾的原住民,文化习俗极其落后,有着高度文明的客家汉人,从心底里涌起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把先进的中原文化扩散到茹毛饮血的台湾土著,让他们摆脱愚昧,走进儒家的殿堂。
然而,殊不知,对于一个民族而言,文化恰恰是最为敏感的禁忌!
触碰一个民族的文化,即便这种文化被外人视为愚昧落后,都将遭致这个民族的强烈抵制!
吴凤改变了邹族人野蛮的“出草”文化,然而,他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即便如此,吴凤仍然不能完全消弭邹族对汉人的戒心!
在他死后,再也没有一个汉人通事能够进入阿里山。邹族人信守诺言,放弃了“出草”,但是,他们不打算放弃更多!
所以,当汉人的军队章军出现在玉山脚下的时候,白鹿寨居民感到的是惊恐!数百年来,从来没有汉人军队进入过阿里山,就连被邹族人视为神明的吴凤,也从来没有带兵进山。
梅里溪对周宪章和章军早有耳闻,她知道,章军在和日本人的较量中,战无不胜!
按照简单逻辑,章军是日本人的敌人,也就是河野龙桥的敌人,梅里溪就应该接纳章军,对付河野龙桥。
但是,梅里溪不敢把阿里山数万邹族人的身家性命,押在这支汉人军队身上!那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