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出来,冷风倏忽而过,吹起了代璇飞扬的发丝,一身皮光水滑的黑貂皮大氅将人从头裹到了脚,只露出巴掌大的脸蛋。
代璇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后是银白的世界和飞舞着的雪花,差点就将这一幕站成了一幅画。
而先前尚在争执的众人,却俱都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
倒是那被围住的孩子,甫一露出脸来,便惊喜万分的拨开众人朝代璇跑了过来,在三尺外噗通一声跪下了。
“眠雨?”代璇先是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眼前的小孩,正是当初她途径太原时一时心软收留的小乞儿。眠雨的名字,还是代璇给起的。
“你怎的会在这,还与人起了争执?”代璇认出他来之后,面色更不好看了,虽然说她一直在忙,没顾得上管这个小家伙,可这一身下人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眠雨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早前又有些营养不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精气神已经去了大半。
眼看代璇面色难看,眠雨小小的身子便缩的更小了,他害怕,害怕这个把他从泥沼里拉出来的姐姐会嫌弃他甚至抛弃他……他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嘴唇咬的死死的。
“起来。”代璇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他,声音里带着一股寒冬腊月的凉气。
短短两个字清晰的传入耳中,眠雨闻言抬头看向代璇,发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并没有厌恶的情绪,才瘪了瘪嘴唇站起来。
代璇也不去管他,只叫人去扶了那老妪,自己却盈盈上前,来到粥桶边瞧了瞧,又扭头看了眼在排队等着领粥的人,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些做事!”
几个媳妇子连忙应着,手底下也忙活起来。领粥的长龙开始缓慢移动。
代璇随手拿了勺子往粥桶里搅了搅,没发现有什么猫腻,便转头走了开去,结果就发现眠雨正太还站在原地打哆嗦,估计是冷的。
“当街争执不算,还在粥棚里闹,你们胆子都够大的啊,真给我老李家争脸!”代璇看了眼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的几个汉子,又瞧了瞧眠雨正太,还未说话,便见一中年人弓着身子小跑近前来。
“刘管事,你就是这么管事的?”代璇不等来人开口便冷冷道。
这大冬天的,刘管事那张略圆的脸蛋上竟然冒出了汗,他心里也是后悔着,怎么他就这么倒霉,正好撞到了姑娘手里呢?想到姑娘最厌烦的,刘管事也不敢给自己辩白,只是一叠声的赔着罪道不是。
不过代璇也没想着大过年的就找人不痛快,眼下做这样的姿态,不过是敲打敲打刘管事,见这胖子流了一脑门子的汗,顿时也就爽快了。
“算了,今日之事你自行处理,下不为例。”代璇终于在刘管事的期待下开了金口,在刘管事的点头哈腰中转身朝跟着后头的小尾巴眠雨招了招手道:“过来。”
眠雨年纪本就不大,过去又过着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整个人更是显小,这会子见代璇一招手,便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
代璇摸了摸正太那柔软的头毛,看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儿忍不住笑,只得紧紧绷着脸道:“怎么,知道错了?”
眠雨嗯了一声,可怜巴巴的耷拉着脑袋,乖的跟只兔子似的。
代璇就忍不住想要逗他:“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他怎么知道是哪里不对!眠雨正太忍不住抬手抓了抓脸蛋,茫然了。
代璇看着眠雨这个模样,不知怎么的竟是想起了前世的弟弟来,当初她就是在这般的年纪开始与弟弟相依为命,没有长辈庇护的他们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父母留下的遗产,吃了多少苦头!眼下这小子睁着眼睛找不着焦距的样儿,像极了她那再也见不到的弟弟。
“不知道是吗?”代璇揉了揉眠雨的脑袋瓜,不自觉的就开启了教弟模式,柔声道:“方才之事,经过和结果我都不想听,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没有我出现,你觉得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眠雨虽然年纪小,可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对世情的体会也许比代璇还要透彻,他会不知道接下来可能的结果吗?
那几个汉子围住了他,也许会当场把他揍一顿,也许会把他给拖到没人的角落里胖揍,总之,他的小身板是不可能跟人对抗的,注定了要吃亏。
眠雨咬了咬嘴唇,就算他从小就是在欺负人与被欺负中长大,可他已经好命遇上了贵人,难道就能见死不救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头顶,眠雨忍不住抬头,却看见了代璇温婉的笑容:“抱有良善之心自然是好的,可也要量力而行不是?若是为了别人把自己赔进去,那可不值当。更重要的是,你得先保住自己,若是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什么别人?你只有自己强大了立稳了,才能有余力去帮别人。”
人都是自私的,区别只在于程度不同而已,代璇坚信这一点。
ps:感冒了,各种想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