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房间,一宿得一千多元吧!她坐在了姐姐与姐夫的鸳鸯床上,看了看室内的摆设。假装吃惊地问。
他有的是钱!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炫耀。
只怕这钱不是好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喂,你瘦了!
一天到晚颠簸流离。没个人疼,哪能不瘦?
颠簸流离?你不是给新总裁当秘书吗?
我辞职了?
为啥事?
他要沾我的便宜。我不干!
那……提到这事儿,她的脸红了。那么大的官儿,妹妹都不让沾;一个大款,两天就把自己弄到手了。
呃,实际上。这事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各有所图吗?她向妹妹拐弯抹角地解释了自己所作所为的理论根据:那,你现在干啥哪!
当私人侦探。
瞎掰。
真的。
这种事儿,一个女孩子怎么干?
女孩子干这种事儿更方便。
能挣钱吗?
能。
你侦探过谁?
现在正在侦探我的新姐夫。
又胡扯了。
真事儿。你想听听我的侦察报告吗?
这……
要是想听,我就把侦察结果告诉你。不过,你得付费。
没问题。你说,你侦探到他啥事儿了?
姐,你对他了解多少?
什么了解?我没说嘛,没领结婚证就……哎,听爸爸说,他结过三次婚。
是啊。他的第一个夫人,是农村的普通女人;发财后,给了那女人和孩子5万块钱,离了。第二个夫人,是县长的女儿;发了大财之后,给了这位县长千金和孩子20万块钱,又离了。第三个夫人,是银行行长的侄女儿;发了横财之后,又要离;行长让手下的人把他揍了一顿,老实了几年;可是,等行长一退休,还是要离;行长的侄女儿闹了半年也没用,最后,给了50万块钱,终于离了。姐呀,你要和他离婚,起码得要他100万块!
你这张臭嘴,怎么胡说八道呢?你咒你姐呢!
听我的话,你赶紧离吧。
为啥?
因为现在你对他还有用,提条件他还能考虑考虑。等你没了用处,他想抛弃你的时候,你提啥他也不会答应了。
哼,你这个小混蛋。看我过了几天好日子……哎,说真的,他对我可是一见钟情。你凭啥说他要和我离婚?
这是他的一贯做法。
可是,我觉得他对我还行。再说,我这个人没钱没地位,咱们一个工人家庭,他图咱们个啥?
图你年轻漂亮。
漂亮的女孩子多了。玩儿完就算了,不一定结婚吧!
是啊,要不是让爸爸逼着他,他能和你领结婚证吗?
鬼丫头,啥都知道。
要不怎么干侦探。
妹妹,他真的那么没良心。
姐姐,我把话扔给你了;爱听不听。
我要是不离呢?
到时候人财两空。
人财两空?
对。
可……他是个大款呀,这次手里就带了三个亿。我要离婚的话,按照法律他起码得一分为二,劈给我一半儿吧!
想得美。他要是破产了呢?
破产。不可能吧!
有啥不可能。他这次买这个厂子,就意味着他要倒霉了。
为啥这么说?
厂子的职工不答应。
职工不答应顶个屁!昨天爸爸领着人闹了一天,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
我们给了他20万块钱,消气了!
你们俩把爸爸收买了?
你这话怎么这么难听?那是我们送给爸爸的赡养费。
枫叶听到这儿伸了伸舌头:20万元,比我每月200元的生活费可多了不少。哼,这个老爷子我可没看错。关键时刻是认钱不认理呀!
妹妹,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还要鼓动爸爸他们去闹咋的?那厂子今后可是我们家的了。
你们家的?
是啊。秦志刚说了。厂子买到手之后,我就是财务总监。爸爸还可以当他们公司的董事哪!
啊呀!怨不得爸爸的主意转得这么快。又甩钱又封官,佩服、佩服
枫叶,你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
你的胳膊肘怎么老是往外拐呢?你想把这事儿弄黄?!
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弄黄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个人无所谓。我是为你着想。
为我?
是啊,等秦志刚倒霉那一天,你就得跟着吃瓜落儿。
怎么会倒霉呢?
等着瞧。
要是他把这个厂子搞上去,发了大财呢!
我也希望这样;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凭啥这样说?
姐。听我说……这厂子啊,能不能到你们手里还不好说哪!
合同都签订了!钱都付了五千万了!
这合同呀,很可能……就算白签了;五千万也算白扔了!
你,你……你咋的啦?说起话来怎么像那个秦金锁呢?
秦金锁怎么啦?
就是他不同意卖这个厂子。为这……新总裁讨论这事儿时特意把他支走了!
问题就在这儿。
怎么说?
姐,你听我说啊。那个新总裁要是光明正大办这件事儿,干吗不听听第一副总裁的意见?再说,按照“国家公司”的规定,卖厂子这种事儿要通过职工代表大会讨论。讨论通过之后还应当在社会上公开招标。新总裁和“茨嫪儿”一没讨论,二没招标。背后里私自与秦志刚谈成了这笔交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你是说,这里面有回扣……
哼,恐怕不只是回扣吧!
还……还会有啥事儿?
姐啊,咱们俩是一个娘胎里生下来的,我说啥你别生气;你给我说一句实话。秦志刚是不是……是不是用你的身子促成了这笔肮脏的交易?
你,你你你……你这个糟丫头片子,你怎么血口喷人,糟蹋你姐呢!
嘴里喊得口气很硬,可是她的脑海里。却立刻浮现出了那个恶梦。那个不时地蹿出来狠狠地咬上她心头一口的令人灼痛的回忆。
姐啊,不是亲姐妹,我哪能问你这话呢?不过,我可不是血口喷人糟蹋你……你知道吗?我在公司时,那个老畜牲总裁时时刻刻都在琢磨我;他想我想得都发疯了,为了这……他都向我跪下过。可是,这次我辞职的时候,他却洋洋得意的向我宣告,他得到了一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女人。姐呀,这个女人不是你,还能是谁?姐,我知道你是个正经女人,可是,他们玩女人的招数多着呢?姐呀,你现在是在虎狼窝儿里,我不忍眼看着你……
算了算了,我不听!红叶突然火了:天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多了!
可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长得又一模一样的女人有吗?枫叶毫不让步:他把你的身份证号都背下来了!
闭上你的臭嘴!红叶忍不住拍起了桌子。她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进了妹妹设计的陷阱,自己怎么越来越被动了呢?她怎么越说越有理了呢?作为孪生姐妹,我红叶的智商和悟性可能稍逊于你,可是,论社会经验。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妹妹你说来说去,不过是强调一件事:卖厂的事儿是不对的。这分明是替秦金锁当说客来了!是啊,你报考公司机关,是秦金锁批了个免试录用。你是不是替主子报恩来了?哼,报恩你就报嘛,用你的钱。用你的心,用你的**……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你凭啥老是拐带上你姐姐和秦志刚的事儿呢?你想破坏了这件事之后去向秦金锁邀功?哼,想得美!你以为你姐姐是傻瓜?你姐姐这几年啥事儿没见过,啥人没遇到过。看到我找了这么一个大款丈夫你妒忌了。你想……算了吧!我不会上你当的!
姐,你这是……
枫叶,今天你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是啥意思?不就是为了那个秦金锁吗?嘿嘿,实话告诉你,秦志刚不惜花巨资买下这个厂子。就是为了整倒他秦金锁!
啊?枫叶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他想整谁与我无关。红叶看到妹妹的惊讶很是开心:我要过我自己的好日子。枫叶,你要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会派人赶出你去!
好吧,姐!这时,枫叶的泪水快要流下来了:赶不赶我走是你的事儿。不过,今天是你请我来的。作为亲妹妹,我得把实情告诉你。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是检举揭发秦志刚,用你的证据推翻这份合同。一条是继续与他同流合污。做孽做到底;到那时,你吃了亏,别埋怨你妹妹没把话说明白!好,告辞了!
等等。红叶觉得自己让妹妹数落了半天,挺吃亏的。她得反击几句,让她心里不好受才成。她撇了撇嘴说:妹妹。我先谢谢你的指教。你将来和秦唐干啥事儿我也不管。不过,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姐姐,几天不见,你真出息了!你竟敢向你的妹妹挑战了!好吧。我不希望你倒霉;不过,钱里厚……他在岸江不会有好下场的!
滚!
枫叶强忍了心中的眼泪,拎起公文包,转身朝门口走去。可是,到了门口,她却改变了主意,冷冷地对姐姐说:夫人,你还没付费呢?
啊,红叶一楞,接着立刻拉开了写字台上的抽屉,抓起一叠子钱往门口一扔:够了吧!
枫叶伸出手去,将空中飞来的票子接了几张,说:谢谢夫人,我手里这些钱正好够;落在地下的钱是你多给的,我不要,你自己捡吧!
说完,她将钱揣进了公文包,大踏步走了出去。
“哇”的一声,红叶哭在了床上。
一样的平整整的油漆公路,一样的稠密、丛集的房屋,一样的满街行走的车流……汽车驶出了高速公路口之后,几幢现代化的点式高楼便炫耀似地映入人们的视线。
这是领导亲自抓的刚刚峻工的岸江西大门工程……将旧日破破烂烂的西出口变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新上任的领导接受了前任的教训,不再将有限的财力投往那些亏得一塌糊涂的;转而投向城建设。几年工夫,岸江新开辟的街区风景便可与一些大城比美了。
然而,一到中心,一些地方却又像他们家乡一样,杂沓的交通,残存的矮房子,经过了百年来风吹日晒显得无比破旧的火车站……稍稍不同的是,这儿没有了那风沙肆疟之下满街铺盖的那一层黄土;没有了那沙尘暴随时要袭来的那种令人担心的天象;空中那沁人肺腑的湿润的空气,让人除去了久旱不雨之下人们心情的焦虑和烦躁。毕竟,这是一个被周围的青山绿水覆盖了的大城。
从人事经理“李娜婷”那儿换了实习介绍信。“风后”与“力牧”两位博士便打了一辆出租车进了重化机械厂的大院。
厂院里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几个月没有开工了。可是,接待他们的人倒是挺热情的。科技开发负责留守的经理看了公司人事的介绍信和小宝的条子,亲自安排了他们的食宿。宿舍装饰比较简陋,但是很干净;一进屋子,服务人员就送来了开水。中午就餐,食堂管理特意为他们俩加了一道菜──猪肉吉菜粉条。看到人们的精神风貌。这个私毫也显不出那种亏损得活不下去,即将卖给别人的样子。
下午,“风后”与“力牧”休息了一会儿,就要到车间看那套新研制的“fs06”新设备。留守经理说:不急不急,一会儿我们科研的工程师们就要到了,你先和他们见见面。然后再去不迟。
主持“fs06”设计的是一位资深的高级工程师。据说,在全国重化行业的技术人员中,他曾与西北公司的郑总工程师齐名,被人们称为东西双杰。有这样的人担纲设计,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漏洞呢?两个人觉得很是不解。
下午,看到这位高级工程师介绍他的助手们,两位博士更是惊讶不已!清宝、北大、科大、哈工……这都是全国著名高校的高材生啊!就凭这支堪称一流的设计人才队伍,那套新设备怎么也不至于出现那种低级错误。
各位老前辈!“风后”看到这个眼前这个阵容,恭恭敬敬地站起来鞠了一躬。那位“力牧”也忙不迭地低了低头:郑导师告诉我们,到这儿来主要是向各位老师学习,希望对我俩多多指教。
哈哈哈……高级工程师理了理头上的银发,急忙将“风后”按到了椅子上:谁不知道你们两位是郑总的高徒呢?俗语说,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还真想听听你们俩的高见哪!
是啊,你们两位千万别客气。留守经理说:我们这些人虽然经验多一些,可是在设计思路上。也许不如你们青年人新;再说,凡事总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我们的失败就在一些看上去很不起眼儿的环节儿上……
到了产成品库,他们看到“fs06”的主件已经被蜡封了。可是,从外观上看,这套新装置设计得非常优秀,整体构架匀称、功能主次分明、不仅利于操作。便于安装,连它的造型都非同一般机械设备可比。它就像一尊钢铁巨人,威武地耸立在那儿,傲视着前来顶礼膜拜的人们。看来,重化机械厂为了这套新设备的成功。已经倾注了全心血。怨不得试车失败那一天,这些参与设计的人员竟失态地抱头痛哭起来。
这儿是不是它的主控分?矮个子的“力牧”猛地一下子蹿了上去,一只脚颤巍巍地蹬在涂了黄油的机盖上。吓得旁边那位老工程师急忙上去扶住了他,怕他一个闪失滑下来。
是是是,就是哪儿!
我能卸下来拿走吗?
那位留守经理看了看高级工程师的眼色,高级工程师爽快地说:可以可以,反正已经是失败的东西了,对你们俩不保密呀。
看完了这套设备,他们又到了车间。车间那一台台锃亮的先进设备更让两位年轻人赞叹不已了:多么好的设备啊!那台从德国引进的具有国际一流水平的zt15e型外齿圆柱齿轮高精度磨齿机,是专为加工单件或批量高精度齿轮而设计制造的,其加工精度竟可达到φ1500~2000mmdin4级的高度。这大概是全国第一台进口的大型磨齿机了。这台设备他们只是在国际展览会上见到过。当时,他们的导师伫立在这台高水平的设备面前注视了半天,想是被其迷住了。还有,俄罗斯产的2.5x8米龙门铣、瑞士产的φ900xm15磨齿机、捷克产的斯可达φ2000xm40镗床、法国的、意大利的、荷兰的、日本的……凡是主要设备,几乎全是进口货。为了武装这个厂子,“国家公司”投入了多少资金啊!他们俩和自己的导师参观过很多机械加工厂,没有一家的设备像这个厂子这样新,这样先进!听说,厂子停产之后,内很多厂家的关键设备件还都送到这儿来加工。工厂里只要一开工,就会顾客盈门,活儿不断。不知道公司领导出于何意,自我宣布工厂停产。再看看工人干活儿的质量,更是没个说了。为了供养留守人员开工资和支付留守管理费用,金工车间还在承揽一分机械加工业务。“风后”和“力牧”看了看工人们车出来的砝兰盘和非标准螺丝钉,简直为他们的精湛的技术折服了。这么好的设计队伍,这么好的加工队伍,其新产品怎么能与失败联在一起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