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点天灯这门高深艺术的人实在不多,所以行刑队由一帮子自告奋勇的业余选手组成,他们分别来自杀猪铺子和灯芯作坊,别看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但是劳动人民对于科学的探索精神是值得尊敬的,几个爷们经过简单的讨论,决定在松寿的大肚子上开一个米字形的口子,在脂肪上插八根加粗的特制灯芯以加快燃烧,为了怕下刀的时候松寿大出血而死,还向小刀刘借了一点止血药。
真正下刀的时候大家还是吃了一惊,松寿皮糙肉厚,肚子上的肥膘极厚,一刀下去根本见不到血,张屠户赞道:“松寿这狗贼的肥油真多,要是能用来炼荤油,够小户人家吃一年的。”
松寿可不这么认为,有着巴图鲁称号的他忍不住疼痛大叫起来:“你们等着,大清铁骑一到,全城的人都要给老子陪葬!到了阴曹地府老子照样奴役你们这群汉狗1”
色厉内荏的恐吓当然只能沦为人们的笑柄,张屠户笑道:“总督大人,你老马上就要化成一缕轻烟飞升了,怎么能下阴曹地府呢?这么厚的膘烧起来恐怕得好些天呢,你慢慢骂吧。”
经过屠户们的大力按摩之后,松寿的脂肪稍微软了些,再用滚烫的烙铁处理了一下,脂肪变成了半液体状态,方便给插在上面的八根灯芯供应油料,八根大拇指粗细的灯芯点上以后,黄昏的菜市口变得光明起来,人们的欢呼和松寿的惨叫一起响彻云霄。
点天灯是个漫长的过程,除了一部分有兴趣继续欣赏的人之外,其他人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了,平日里弄些照得见人影的稀饭喝个水饱也就糊弄过去了,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济南城来了贵客啊,豪爽的山东人民纷纷把今天刚分到的米面做成了馒头米饭,把报晓的公鸡、下蛋的母鸡、甚至护院的狗都给宰了做成菜肴,纷纷用瓦罐提篮装着,送到各处军营慰问。
夜晚的济南城,上演着一幕幕感人的军民鱼水情的小故事,所有的居民看到当兵的就往家里拉,所有的饭馆对当兵的都免费开放敞开了吃,所有的青楼妓院也对留着汉人发髻的爷们无偿敞开怀抱,那些没嫁人的豪放丫头们更是和英俊的兵哥哥们眉来眼去,恨不得立刻嫁作军属,平生第一次被当作英雄对待的铁卫和效死营的大头兵们自尊心极度膨胀,一个个把民族大义、国仇家恨挂在嘴上,仿佛不是来洗劫济南府而真的是来当解放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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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帅的临时公馆里,军师李岩正气急败坏的在刘子光面前嚷嚷着:“将军,说好了劫了府库就走的,怎么又弄这么多事情出来,咱们的时间有限啊!”
“不急,把这几件事办完了再走也不迟,济南府库只刮出二十万两现银,我看青州府也没什么油水,咱们就别去了吧,留在济南让将士们休息两天,你看兄弟们多开心啊。”刘子光不慌不忙地说。
“现在开心,再过两天哭都来不及,德州青州的援兵一到咱们就麻烦了,还有泰安方面的清军,万一多尔衮的几万兵马退过来,咱们这几千人可守不住济南城。”李岩要抓狂了,本来说好的奇袭弄成了正规进驻,这位爷还真把自己当成朝廷王师了。
“军师莫急,喝口茶降降火,咱们好事做到底嘛,手头几件事都需要我这个大帅出面做的,弄完就走,好吧。”对于军师的一片好意,刘子光还是很认可的,只是现在是在抹不开面子丢下济南百姓跑路。
李岩刚想再说点什么,外面亲兵来报:“将军,祭祀前督师孙大人和其他烈士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父老们恭请将军移驾。”
根据陈皮匠留下的图纸,人们在大明湖畔的一棵柳树下挖出了孙承宗的头颅,用楠木棺木装殓着,摆在灵堂上祭祀,灵堂是用总督衙门的正堂改成的,一个大大的“奠”字两旁是刘大帅亲自撰的挽联,一边是“忠义千秋” ,一边是“流芳百世”,上面是“壮哉”,毛笔字龙飞凤舞,力道虬劲,只有内部人才知道是军师李岩代笔的。
孙督师的沉香木牌位上写着“大明文正公太师文渊阁大学士山东督师孙承宗之位”。两旁站着八名身高八尺,身穿铠甲披麻戴孝的持戟护灵卫士,整个灵堂不知道用了多少白布白麻白纸,看起来银装素裹,肃穆非常。手臂粗的白色大蜡烛足足点了数百根,把灵堂照得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