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总统出面，那么——这件事情就不像看起来那么好处理了。
许晋腾皱眉走出刑事侦察局，眉头深深拢起，像一座小小的山丘。
……
四处都是空荡荡的墙壁，除了一张桌子，这里什么都没有。
照照被扔在这里已经整整十二小时，没有人过来审问她，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就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下一步的审判。
以前在电视里不是总看到警察用各种方式审问罪犯的吗？为什么现在没有？照照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念头，甚至……在想，她是不是罪证确凿，所以——不用审判，直接就给她定罪了呢？
新加坡法律严格，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的定死罪，那么……她会被行刑吧？所以，她就不能出去了，也不能再看到许晋腾、许嘉煦，还有她的那些亲人了是不是？
她想到这里，心里的恐慌一点点加深，如果真是那样……她不敢设想。
若果真如此……她一定会提前就会脑死掉的！
“赵照照！”
正想着，房间外面有人在叫她，照照立即站起来，然而——她这个坐姿维持得太久，才起身，就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后斜斜摔倒。
好不容易才稳定了身子，走出房间，跟着那个穿制服的警察走出去，弯弯拐拐，才来到会见室。
空空的会见室里，只摆了一张桌子，三张椅子。
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她……
照照一抬头，看到那三个人，几乎轻呼出声——
许晋腾和程屿坐在对面的两张椅子上，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拎着文袋，一副职业精英模样的……方芳！
程屿和方芳什么时候过来了？是为了她的案子，来给她做辩护律师的？！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在她落难，卷如这样恶性案件的时候，程屿跟方芳千里迢迢赶过来，她心里如同暖流涌过，感动得厉害。可惜……时隔这样久，他们再次相见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她心里惭愧极了。
再回神，她的目光与一直对视着他的许晋腾四目相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却那样深黏地盯着对方，仿佛片刻也不能分开。
她的心里砰砰跳着，这个填充了她心里整整大半空间的男人，她这样爱他，可惜……她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她觉得好难受，喉间一酸，眼眶已经湿润了。
许晋腾却率先向她一笑，温柔地说，“照照，让你在这里受苦了，坐下。”
“腾腾……”她也强迫自己笑了一下。
“赵小姐，我是你的代理律师程屿，这位是我的助理，方芳。”
在那些警察面前，程屿公式化地跟她打招呼。而方芳呢，虽然照照看得出来她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可惜……她只能紧紧抱着文件袋，轻轻点头当作招呼。
然后，当然是会对案情的询问。
程屿问得非常仔细，方芳也记录得十分详尽。
她几乎把最近一个月的行踪都大概交待了一遍，快结束的时候，程屿说，“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打好这场官司。你的案子我们已经组了律师团，所有律师都是新加坡最优秀的。”
许晋腾也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呆在这里。照照，我倾家荡产也会救你出来。”
照照却低头咬唇，表情悲伤得如同玉碎，“对不起，我没有能……好好保护你的妈妈。”
听到她说这句话，许晋腾的脸色也是一沉，整个表情都如冰一样冻起来。
然而，在跟照照对视的时候，他的目光依然十分温柔，“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照照心里本来就难受，听到他这样温柔的语气，更是心痛。
“嘉煦还好吗？”
“还好，还在医院里养伤，但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照照还是担心，“他遇到那么大的事，肯定吓坏了吧？”
“照照，别小看我们的孩子，他可是心理大师的儿子。虽然受到惊吓，但是……精神恢复很快，已经跟以前一样活泼了。”
“哦……”照照终于放心些了，点点头，“那就好。”
“回去好好呆着，我保证——结束审判的那天，就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
“嗯，我相信你。”
……
这件案子的审判，绝对是整个国家刑事案件史上，一个引人注目的案例。
首先，它集合了整个新加坡所有最优秀的律师，组成团队为被告人辩护，所用的律师费用甚至比国家当年的治安费用还要多。
而且整个审判过程之长，为史上罕见，双方律师团队断断续续加起来辩论了十天的时间，才让法官有了判断。
休庭的次数也是最多，中间休调了不下十次。每次当公诉方提出严谨证据的时候，律师团总能以更严谨、更基本的法学基础来驳回。这样四两拨千金的驳回方式，在这次审判中用到不下十五次。
而这样的辩论，也成为日后新加坡律师课程中必学的辩论方法。
那一个月，当地报纸都在用大篇幅报道此事，舆论由一开始的偏向警察，纷纷转变成为偏向被告人赵照照，甚至很多文人出山，为赵照照说话求情。
当公众都在关注这个案件，并且为她说话的时候，整个案子看起来就明了了许多。
所以事后许久，许晋腾想到此事，还是要对程屿竖起大拇指。
他这一招说高大上一点是“声东击西”，说通俗一点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用得异常巧妙，这也是……照照能在一个月后顺利回国的关键所在。
对，大家没有看错，一个月之后，照照顺利回到了渝城。
跟同一起回来的，还有许晋腾、许嘉煦、程屿、方芳，以及李如曼的骨灰。
本来是想在李如曼去世之后，就把骨灰送回来安葬，但是——
照照、许晋腾、许嘉煦都在新加坡无法抽身，他们缺席的葬礼，就不是真正的葬礼。
再者，许晋腾认为照照没有脱罪出来，妈妈必定难以瞑目，所以才推迟到一个月照照出来之后。
云君祺派盛大的车队过来接机，然后直奔他已经准备好的葬礼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