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加紧脚程了,三个时辰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半”,蒙恬的声音,召唤回了其余两人的观望注意力,计划的时间有限,他们还得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到军营。
两边废墟构成的高墙之间,空气渐渐变得阴森起来,腐朽多年的尸骨气味越来越浓,毫不吝啬地飘荡在风里。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的景……
蒙恬的疑惑渐渐在心里渲染,身体随着步伐一下一下地波动,他的手指悄悄地扣在剑柄上,炯异的双眼四下搜索着什么。
如果此刻不是黑夜,如果这里还下着雨,他几乎会相信有个黑影会突然间冒出来。
越来越清晰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组织着,那个声音也在脑海里响起:这场战争,你没有赢的可能。
摇摇头,排开诸多杂念,在记忆深处,他不知道接下来的种种将会意味着什么。
空华左右寻视着,一不留神间脚被叛上了什么东西,直直地扑倒在地。
蒙恬和洛之狐着实吃了一惊,又看见他以手撑地。
唉!这一下可丢人现眼了。
空华窘迫地急急看向两人,见他们异样的目光竟是定在自己的身下,没来由地,身体一阵莫名不安,忽觉手底下碰到了个硬物,低下头,赫然发现是个骨灰瓮。
空华这一惊非同小可,又瞥见满地的枯枝散叶,随风卷起,而那骨灰瓮上仆仆满是暗色泥土。
夜黑风高,荒废古城。
脑子里一连串的念头急转,最后响起西域人那阴阳怪气的述说,瞪时给惊出一身冷汗,暗影流苏间,那座高大建筑的阴影随月亮移动偏转了过来。
空华一呆,各种鬼怪传说在脑子里一一浮现,此去彼来,他身为军医,各种死伤司空见惯,早已不觉害怕,可现在看到蒙恬也是一副阴沉得可怕的面色,加上周围气氛实在太过诡异。
落叶飘飘,阴风席卷。
便在此时,洛之狐戏虐般的嘲笑声响在耳畔:“我说军医,趴在地上很过瘾么?”
空华方才醒悟,amp;#160;amp;#160;amp;#160;amp;#160;一抹无奈的炯笑挂上了嘴角。
“呜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
一个凄厉的叫喊自空旷的环境里响起,穿云而过,瞬间响徹整个荒城,恍惚中,语调多了几分阴冷寒气,良久不去……
三人一齐惊鄂地朝声源处望去,正来自那看似近在咫尺的高建筑里。
“走吧”,蒙恬说:“我们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阴影下,那建筑看似带着敌意审视着他们。
破烂的入口有着许多竖立的岩石,似是从牙龈中突出的参差不齐的利齿,上面雕刻着众多人的名字铭文,奇怪的是这些字体大半部分竟是蒙恬所不认识的,应是商周之前的,甚至更远。
警觉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仿佛被困在了迷雾之海的孤岛上,建筑里蹿出诡异的灰色阴影,是雾蔼溢过腰身,逐渐升腾到头顶,把他们包围在一个以石为主的封闭领域里。
这景象不知为何总让人感到不安,他们刻意避开它,踏入门口,那里伫立着一块高耸的岩石,在直射的朦胧月光下投射出很多阴影,虽然那块岩石的形状并不特殊,但它所在的位置却让人很难忽视它,它像一个地标,一个守卫,一根警告的手指。
越是向前,就越觉得好像有个陷阱在悄悄收拢,但这并不足以让人退怯。
很快地,他们越过门口,朝着建筑深处踏进雾海之中,随着脚步的深入,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湿,越来越冷,每个人的头发都贴在前额上,当他们终于来到最黑暗处时,空气已经冷得让他们不得不将手紧握着,连脸颊都因为吸了太多雾气而开始不停地滴水。
最后,他们用极快的速度沿着里边的石柱前进,直要直直地走,终会到达尽头,绕过一个湾后,三人的脚步开始放慢,为了避免在迷雾中走失,洛之狐走在最前面,蒙恬和空华亦步亦趋地随后,这巨大的建筑总给人一种走不完的感觉,突然间,蒙恬似是看到了希望,两边高耸的石柱开始穿破浓雾,缓缓上升。
“快,往前走”,蒙恬出声,可满腔的希望瞬间就化为了泡影,眼前的黑影开始渐渐清晰,但却不是他所想象的守墓人的住所。
两根微微弯曲的高大石柱构成了一个没有门廊的黑暗大门,他不记得曾经从高处看到任何类似的景色,还来不及仔细查看,他们已经越过了这两根石柱,无边无际的黑暗又开始将人淹没,蒙恬随即大量了下四周,赫然发现找不到其他两个人的踪影。
大声唤着两个人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眉头渐渐颦起,手握剑柄大步向前赶路。
半晌,他似乎听到一阵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之前的那种哇哇怪叫,突然最后一声“啊”拖得很长,十分凄厉地戛然而止。
原先微弱的光线也消失了,黑暗重新将他重重包围,根本不能辨别任何方向。
“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任何回应,侧耳搜索任何一丝叮咚,却只听到刺骨的寒风,周围起了变化,原先浓密的雾气被冷风吹得残破不堪,嘴巴呼出的气息凝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头顶露出了镂空,那里有着稀疏的星斗闪烁在翻滚雾气和云层里,强风则从四面高建筑的缝隙里蹿来。
他又听见了含糊的叫喊声,飞快地赶朝那个方向,迷雾已然,忽地,几个黑影猛然冒了出来,蒙恬急忙退后几步,黑影也跟了过来,借着微弱星光,看清楚了那几的模样。
正是传递消息的匈奴兵,总共五人,提着五把弯刀。
“……”一个深邃、冰冷的声音响起,说的是匈奴言语,大概的意思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的任务快要结束了。”
蒙恬还来不及问话,两到光亮就破空而来,接着后边又是一刀,蒙恬瞬身扑倒了一人,遏住他的手腕将其兵器夺下,挥起弯刀砍断了一人的双腿,惨叫声中,又一人被割破了喉咙,两人的手臂被齐刷刷地从肢体上剥下。
一声声尖锐的叫声里,四个匈奴兵被制服了,一人躺在地上趁着余力发出呜哇的怪叫,“啊”音未落,弯刀深深刺去大腿,信号声转为凄厉的惨叫声还来不及脱口,就被蒙恬紧捂住嘴闷了回去。
“这是什么信号?”放开他的嘴,蒙恬用地道的匈奴语问。
匈奴兵咬牙回应:“你在博弈准备阶段停滞的时间够多了,特意将你吸引过来。”
“哼!你知道我是谁?”蒙恬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似藏了万年的飞雪,连两道入鬓的剑眉也是沾了霜一般。寒意剑一般直透匈奴兵心底,怔怔地看着那双眼里自己呆愣的脸,目瞪口呆。
“你的主子有何目的?”蒙恬问完,拔出弯刀又刺入对方的另一条腿。
匈奴兵痛苦地呻吟着,珠珠汗粒自脸上刷刷掉落,终受不住蒙恬的折磨,喃喃说道:“主将呼衍渠的兵权快要落入王子手中,他必须要在此之前将你和你的军队消灭,在这场博弈里,你输定了。”
“你的话很有意思,但会有这种事发生么?”
弯刀挥出强横的音,带出一连串鲜血,最后一人就此命丧黄泉。
蒙恬把弯刀握在手中,他慢慢站起,上面的天犹是黑色,月盘斜斜地挂在中天,人世间的夜晚平和而静谧:“哼!呼衍渠,我们赌一次吧。我将我的性命压上,赌这场战争的输赢。”
英姿飒爽的身影提着刀渐行渐远,融进了深沉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