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
李玉暖顿觉一阵心痛。
虽然将魄早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样,可她记忆中的将魄,永远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着他苦涩悲痛的模样,她的心里也是一阵发酸。
“……非常可笑吧,一直以来我都为自己的出身而骄傲,我坚信能让母亲不惜放弃佛宗护法的身份的男人,必定是人中之龙。但是真相揭开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父亲只是母亲达成目的的工具,他也没有爱过她。舍利夫人借他完成化神晋级渡劫时必不可少的化凡……她……如果我不是个天资尚可满足她的期望的孩子,她……根本不会承认我,就像她从不愿意公开父亲的身份一样!我……”
“……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李玉暖轻柔地说着,她知道,自从凤落死了以后,将魄已经强撑着坚强了很多年。
可是再坚强,他也还是个孩子,一个因为过分醉心修炼反而在情感上有极大欠缺的孩子。
手指轻拍着他的肩膀。
这个细小的动作让百余年来郁结的委屈和悲伤突然间一次性涌出。
将魄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滚落,将李玉暖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开始的时候还是压抑的哽咽,渐渐地,抽泣声越来越粗重,泪水像冲破闸门的洪水,肆无忌惮地流出来。
这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到的一幕。
李玉暖深知将魄的骄傲,所以将方圆三里都封入镜面结界,若有无意中闯入的人修为低于她,只可能看到一片荒原。
……
太过长久的压抑,让将魄的感情都有些失控了。
许久以后,他才从释放的狂乱中清醒:“对不起……方才失控了。”
李玉暖谅解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需要发泄的时候,你也一样。压抑得越深,只会让自己越不快乐。”
将魄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哭出来以后,心里好受了许多。”
李玉暖趁机劝道:“对了,你方才说你的父亲和冰原有些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魄于是将在神庙内得到的关于身世的情报复述了一遍,李玉暖听得心中寒意阵阵。
早在离开万始宗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察到舍利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异,却万万没想到……原来她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月神君!
“北冥冰宫的最底层……确实有些东西。”李玉暖尽可能地选择柔和的词语,“月神君在陨落前,曾经常住北冥冰宫,舍利夫人从冰宫最深处得到的,多半是和月神君有关系的东西。如此说起来,你也是……”
“不用说这些安慰的话,我知道自己是个不被双方血缘承认、夹缝里的杂种!”
“师祖,你——”
李玉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她看了眼冰原的皑皑白雪,突然心念一动,道:“不是这样的!舍利夫人眼高于天,如果仅仅是为了顺利化凡,她大可以选择别的手段,但她最终选择了你……我相信她其实也希望得到你的承认。凡尘界的女人经历了十个月的痛苦才把孩子生下来,而修真界的女人更是……如果这刻在骨子里的感情都不是爱……”
“而且……”她犹疑不定了。
“而且什么?”将魄追问道。
李玉暖道:“而且师祖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可不仅仅因为血脉之力。若是您不是存了让双亲承认的念头,也不会如此努力的成长。所以师祖心里其实一直都爱着你的父母双亲,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或许吧,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的身世,放在谁的身上都很难接受。”
李玉暖温和的安抚着,自从知道李夜吟的身份以后,她发现自己确实变得处乱不惊了。
不管是多么荒诞的事情,她都能在短暂的惊讶后平静接受。
“但是,师祖既然能生在天地间,必定有上天的安排。如果你自己都不能接受自己,又怎么能领悟天道的旨意,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呢?”
将魄沉默了。
李玉暖看他心有动摇,添火道:“师祖能够承袭万年前第一天骄月神君的血脉,说出去不知道要惹来多少人的嫉妒。若师祖破了这份迷茫,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对付冰原神庙也就更多一份把握了。”
因为李玉暖的提醒,将魄恍然大悟:“……对啊,我……”
李玉暖又趁热打铁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是个几乎没有天资的废物,从开始的时候就比别人走得更慢,需要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能达成别人一份努力就能取得的成绩。但这样的我,却反而超过了同辈,走到了前面。因为我相信,天道让我生在这个世界上,必定有它的道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持走下去。只有走下去,走到终点,才有机找到存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