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龇——您瞧!我牙齿可换全了,又白又亮!”见有人面色倏然转青,小娃子忙又赔笑道:“您瞧我牙齿不顺眼,那您再瞧瞧身前这位兄台?”
“自古书生多清高自傲,善于表现自己。从这位兄台口中吐出的成语必定晦涩难懂!您何不放宽心让我一试,若有幸接上,我也好出个简单的词儿让您顺利过关;若接不上,也碍不着您,只会更加突显您非凡的才华。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小鼻子小眼”叔叔的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来回,直到那穷酸书生一脸鄙夷地回头一瞪,满肚子火苗“噌”的一下蹿得老高,这头,也就点了下来!
顺这一角风景向上看,二楼,夫兰阁。
一扇镂花窗被轻轻支开,阳光透过薄薄窗纸在窗框上舞蹈。最先搭上来的是一只手,一只有着晶莹肌肤、匀称骨节、整齐指甲的手。随其缓慢抬高,抖落一袖雪白。此人斜倚罗汉床,以手支颐。春风过处,见有缕缕银丝在空中凌乱成优美弧度,露出一双沾染上紫罗兰颜色的眼。
“小小年慕容便学会投机取巧!如此顽劣的孩子,您果真要收之为徒么?”屋内还有一人,不惑之年,两鬓染霜。
“嗯。她是王山狼的孩子。”
“王山狼为一己私利而亡,您保他一条血脉已是仁至义尽,还想怎样!?”
“怎样……?”邱长生一瞬不瞬注视着那娃子,看她全身皆浸在暗影里,无害的小脸上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于是,羽睫颤了,瞳仁动了,“没,就想……调教个继承人看看。”
另一人闻言大骇,竟“扑通”一声跪下,急道:“王爷,承乾明白您对争天下毫无兴趣,您想栽培继承人,不求青出于蓝,能得您三分真传,我已谢天谢地。但至少该是名男子,您难道想创千古先例,叫女人称帝?”
“也未尝不可。”
“万万不可!”楚承乾急得面红耳赤,再反观自家主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淡定。他其实一点也不明白,众人梦寐以求的帝位,邱长生不屑一顾,甘居人下,做小国王爷;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他弃之如敝屣,甘心云游四海,做济世神医;迦昙城众人顶礼膜拜,以金山银山供奉之的神医,他无动于衷,竟降尊纡贵做烈虎庄的门客;山虎死后,他本该取而代之,却仅接了陈狂这个烫手山芋。现在,又多一夏叶儿,岂有此理?
舆,本意是奴隶中的一个等级,泛指地位卑微之人。承乾承乾,无时不刻不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不可逾越。
舆,又指轿与车。他天生具备将相之才,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注定要辅佐这个人登上帝位。但如今,皇帝不急太监急,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承乾深吸口气,揉揉眉心,正准备进行一番说教,邱长生却率先打断道:“比赛已经开始了,星驰不赶来么?”
开书院这种赔本生意,号称铁公鸡的谢星驰怎会赶来?他刚想委婉地回答下,却再一次被身后一声阴阳怪气的反问给打断,“来!怎会不来?我未来媳妇正在下头比赛,能不来么?”
来人与邱长生同是一袭白衣,不同的是,一个穿出了商人的富贵,一个穿出了仙人的飘逸。也难怪楚承乾每每见到谢星驰,总要夸张地捂着鼻子躲到一旁,骂他“满身铜臭味儿!”这两人性格像极,好似磁石的两极,相撞相斥。
谢星驰嘴上热情,面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偏偏邱长生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竟一脸郑重地对楚承乾道:“王山狼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徒儿,你确定不再替自己的两个儿子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夏叶儿?如此顽劣的孩子倒贴给他做儿媳妇,他都不要!想当初,邱长生指名要谢星驰在七年后娶夏叶儿为妻时,他可是清楚地听到三口气——两个儿子松一口气,谢星驰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