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反问道。
“一起观花灯。”
“真的会回来么?若是回不来也不必心急的。”我随手接过他脱下的外衣,叠好放置在屏风上。
“自然是说到做到。”他忽然有了笑意,但是我却知道十天就归来谈何容易。但是也没再反驳他,不管他来不来我都等他。
第二日午时他便出发了,我站着行宫门外看他鲜红的背影渐行渐远。锦儿在一旁安慰我说,“公子出征这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他那么厉害断然不会有事的。”正因为他有着无敌的力量才让我担心,强极则辱这四个字不只是说来听听而已。总觉得心中忐忑,怕是正过佳节会出什么事。
归去后竟是心神不宁,却听宇文化及召唤我而去。我到了掠影园,端坐着接受我所谓的父亲的训话。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心中有了些窃喜,为的只是自己有了和宇文成都一样的经历。宇文化及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大致说了身为宇文家媳妇的守则,要么就是让我跟朝中女眷多走动。说来说去就是觉得宇文成都不会拉拢关系,想让我学着以巩固相府的人脉。我也只是听进耳中而不入心,这种事我也做不来的。只好在那里点头作势傻笑,阴奉阳违的表示自己记在心里。
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得不适起来,连忙找些事情来做去填补自己满是失落的情绪。信手捻起草药,它们都是一个个干枯的尸体,竟然也被储存出了芬芳。草药是经得起岁月的洗礼的,干枯的依然荣耀。日子被我数着更漏的声音中度过,总觉得是是非非都不重要。宫中朱美人有喜成了重大喜事,杨广是分外的高兴。而我总是在冷静地看着他,想着宇文成都为他摇摇欲坠的大隋所付出的代价,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公平呢。
上元节渐近,又是一个值得扬州城上下欢庆的日子。锦儿早已欢呼着要出去了,我也叹息着答应带了她去。不知道宇文成都见我带了她去会怎样呢,心里偷笑着他尴尬的表情。我们本是约了西湖东侧,他说会带着面具找我,我只好跟他说了自己那面是丢了的。想来想去这种面具到处都是,再买一面便是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满街都是灯火阑珊。如繁星闪烁在人间,看的我眼花缭乱起来,锦儿抓着我兴奋的东瞧西望的。路边都挂满了花灯,锦儿自己选了个莲花灯,手里提着正是欢喜。我则循着路慢慢得走去,却见前方一个灯摊围着许多的人。原来这家买的走马灯极其的别致,都是绘制了故事的,转动起来流光溢彩。卖灯的掌柜亦是边卖边将着故事,一行人边看边听都如痴如醉了。
却听他刚讲完一个孟姜女的故事,人们正是叹息此女有情义不畏强权。有人便将他所做花灯买下,他又伸手拿出下一个花灯。金色的边框萱红和月黄的薄纱,上面绘制着几个武将,正是细看竟看到凤翅镏金镋。
“这个花灯叫无敌陨落,讲的是天宝将军宇文成都怎样失去天下第一的故事。”他说着又是拿灯给四周的人观看。“殿前封将,大战百国,痛失无敌,失势四明山。可谓是名将末路!”
四周的人都嗡嗡的讨论着,我觉得心绪不宁。“这些故事老板讲来听听,却听前些日子天宝将军才被赐大婚,何来末路只说?”有人忍不住问起,有连带着我们的婚事。
“你可不知,这女人算什么,不过是因赐婚所得。民间早流传宇文成都心系玉郡主的,娶妻恐怕只为传宗接代吧。至于末路,人说时来运转看着天宝将军运势定是走下下坡的。”老板解释着,不忘微笑着问,“可有人喜欢这个灯笼?”四周的人纷纷摇头说晦气。
看看人心所向,不管你的世界是怎样的,在别人的揣测中永远是那么的不堪。我连忙唤老板道,“这个花灯我买了,但是你要给我重新画一个。我要你画天宝将军百战百胜!”我挥手将一锭银子扔出去。
老板摇摇头说道,“夫人,这都是好几天前做好的,已成定数哪来的重画之理?你若不想要自然有人买。”众人也纷纷的笑我,锦儿在一旁拉着我让我不要动气。可是我的心还是被他所说折磨,与几天来的担心都联系在一起。
“你凭什么说天宝将军会走下坡,你有什么资格诋毁堂堂将军!”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竟然只想讨个说法,心中觉得这世间对宇文成都都不公平。
“我们不过说些市井闲话,夫人若是不愿听自行离去便是了。”他不耐烦的挥手,将手中的银子塞回来。
锦儿拉不住愤怒的我,我挥手将他手中的灯笼夺过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灯笼被里面的火苗所吞噬,舔着火舌使整个摊子上的灯笼都燃烧起来。而我心中却带着肆意破坏的快乐,我早已被这种狂暴残忍的快感所吞噬。甚至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不会这样,我该是平静的安静的一笑而过才对,但是此时竟然还是如此的冲动。好像有两个我,一个安静的陪伴在宇文成都身边,一个则在感到危险时候暴露出残忍戾气的一面。多年来被师傅所塑造出那个心怀仁义的殷大夫不见了,原来这才是我的本性,人性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