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阿染是第一次去。
因为关犯人的地方也不讲究什么好条件,每间牢室里就只有一个小窗子,透过小小窗子才能透进来光亮,不然整个大牢必然是一个封闭的盒子。
一进牢房扑面而来的是阴森恐怖的气息,还有腐烂和发霉的臭味,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似乎有着极大的冤屈。
阿染抓着小江的胳膊,亦步亦趋。衙役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情景,脸上没有丝毫不舒服的反应,只是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给他们带路,等到了宋河的牢房前,便叮嘱起来:“我这会儿给你们开恩探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们时间短暂,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托爷爷我的后腿。”
重海瞪了他一眼,把那衙役瞪得毛骨悚然、咋咋呼呼地:“你待要如何?我告诉你威胁官差是重罪!”
江曲意知道这些官差的花花肠子,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他。
那衙役立马眉开眼笑,将那银子放在嘴边咬了咬,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还是这位小兄弟会做人。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爷爷我先出去了。”
这些贪官,见钱眼开的走狗也不外如是!重海气得抖了抖,瞪了一眼给银子的少年。要不是他,他们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而对方则是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
宋河听到动静早就看了过来,只不过还端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囚衣,头发散乱,形容憔悴,看向重海几人的时候眼神才稍微有了些神采。
“你们来了。”
重海道:“大哥,你让我带着这个小丫头来,我来了。大哥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宋河叹了口气:“你已经做的很好的,若是洒家因此而获死罪,你先制住刘江不要让他做傻事,洒家床下还有些积蓄,你挖出来带着兄弟们再找个地方安生,莫要回陇山这个是非地了。”
重海闻言,惊恐道:“大哥,你是要一人承担这些罪过?我们兄弟三人义结金兰,当初说好了同生共死,如今大哥是要背信弃义?”
“你便当是洒家背信弃义也好,洒家不愿你们跟着受苦。”宋河愤愤悔恨道,“刘江年轻,年轻总会做错事情,洒家没有及时察觉就是洒家的错,洒家愧对做你们的大哥。洒家不懂大道理但也知道,知错能改,你们还年轻,有着大好的年华,洒家想过了,做山贼不是长久的,也盼着你们能够做些别的营生。”
“大哥!”重海还想说什么被宋河抬手阻止了。
“你别说了,洒家已经决定了,你先出去,洒家想跟这个小姑娘说说话。”
重海泄了气,不得已朝着江曲意使了个眼色。
听到宋河要跟自己说话,阿染害怕地扯了扯小江的袖子。江曲意不为所动地把她的手扒开来,阿染想抓都抓不住了。
“小江哥哥……”阿染有些害怕。
江曲意挑眉:“你便留在这里吧,他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你细胳膊细腿儿的也没什么肉,也不好吃。”
阿染脸色一白,目送两人离去,直到转角消失了他们的踪影,才收回目光。
“你过来。”
阿染踌躇了一会儿,慢慢走上前。
以前没有机会,宋河此刻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匆忙地打量了阿染几眼。这个小姑娘的脸庞比上次显得更加精致了,娇俏的眉眼中是淡然和无辜的神情,真的跟当年那个人长的很像。可是尽管眉眼相似,不同的神情出现在脸上,也是不一样的感受。
当年那人是个热烈如火的美娇娘,而眼前这个只是清淡活泼的小姑娘。
宋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叫阿染,这是你的真名?”
阿染点头:“这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林家壁。”
“林家壁?”宋河道,奇怪地皱起了眉头,“除了这个名字,你就没有别的名字了?类似于其木格这样的?”
为什么宋大侠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呢?还有其木格是什么名字?竟然还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吗?好奇怪啊!
阿染摇头:“不,阿染只有这个大名,没有别的名字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阿染可以发誓。”
宋河摆手:“不用,看来洒家是弄错了。”
“弄错什么?宋大侠叫阿染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小女孩,不需要知道太多。
宋河不愿意让阿染牵扯进来,因此做惯匪头的宋河不禁柔和了目光,缓缓道:“没事,只不过阿染长得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阿染瞪大眼睛,激动起来:“宋大侠,你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爹?”
“你爹?”宋河有点不懂了,他说的明明是已故的赵国王妃萨仁,这跟阿染的爹有什么关系呢?
“对啊,我爹叫林慕白,宋大侠,你认识吗?”
宋河这回弄明白了:“林慕白,名字有些熟,是青衣大侠林慕白吗?”
阿染拽着宋河的衣服,开心地跳起来:“对啊对啊,他们都说林慕白是我爹,你认识他吧?”
“呵,那样大名鼎鼎的人物,自然是认识的,当年就是他领兵退敌百里死守青州,保住了青州百姓数万条性命,又因为喜欢穿着青袍,所以被人称为青衣大侠,当年在楚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此人很是低调,洒家还没有幸结交呢!”谈到这位青衣大侠,宋河也算是竖的一个大拇指了。林慕白生性洒脱,据说酷爱酿酒。
“林慕白真是你爹?”
阿染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娘说是,而且我家有好多落款是林慕白的字画,还有一个酒窖,每一坛子口都有我爹的刻字。”
宋河听了点头:“错不了,必然是林慕白。我看你也有七八岁了,也差不多了。可惜这样的英雄洒家没有机会结交。也罢,认识他女儿,我也算是幸运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阿染眨眼。
宋河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