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嘴里答应着,人却有些磨磨蹭蹭,吴氏早就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很疲累的样子。
一股怜惜在陈刚的心头油然而生。
可怜的小姐……她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样心狠手毒孤家寡人的地步,何尝不是一场冤孽所逼?
可是,就算是吴氏当年一门血仇,小姐做到如今赶尽杀绝的地步也已经差不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吴氏,已经灭绝了,李氏……
想到这里,满腹踌躇的陈刚终于还是强迫自己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其实,倒也不是陈刚对李氏心存了多少怜悯,关键的问题是,他自己也觉得,当年的知红到底能不能带着腹中刚刚成形的男胎死里逃生?
而且,怀仁堂的王大夫;不是都说了嘛,那不过是一个会治死人的庸医,他的胎脉号的准不准啊什么的实在都是一件说不准的事情。
这样渺茫的事情太了无头绪了,还是不要给小姐什么幻想的好。
至于目前的危机,二姨太其实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目的其实很明显,叫三姨太吴氏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声势,先乱了阵脚。
如果吴氏受不了她故意指使人散布的各种步步紧逼磨刀霍霍的风声,三姨太吴氏愤而出语辩论,甚至最好能主动逃离李家,那样简直是最大的皆大欢喜不过的了。
但是,黎雪薇也远远低估了二姨太吴氏娇美容颜下的强大心智,吴氏不仅仅稳如泰山安之若素,哪怕现在整个乌州都城人仰马翻了,其实和她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陈刚觉得,小姐是胸有成竹的,对于能不能找得到当年被她逐出的知红母子其实并不真的那么重要。
不过是加重她更多的胜券在握罢了。
然后,还有一个更清楚的目的:真正的斩草除根。
不叫李家有丝毫的哪怕是附生的须根。
陈刚深深地知道,说到狠毒,二姨太黎雪薇简直不及吴氏一根小拇指。
二姨太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很厉害,一定是满心的洋洋得意,觉得李家,乃至乌州城好像都是她的了,但是陈刚知道,所有这些不过是三姨太吴氏在欲擒故纵。
谁越是嚣张的厉害,谁将越会是死的最惨的那个。
并不是难看,而是惨!
他暗暗地对自己摇摇头,还是三缄其口的好,就给已经逃离人一条生路吧,少造些孽吧。
他从来都没办法去干预小姐的所作所为,他只能这样有些茫然的甚至是悲哀的看着。
……
陈刚前脚刚离开,小珍就忙忙的走进来,她不敢擅自走近起坐间里面,只是站在珠帘外面低声下气的说道:“太太,小竹她……又回来了。”
吴氏陡然睁开眼睛,哼了一声,然后问道:“人呢?”
小珍赶紧把头又稍微的趋前说道:“没有太太发话,她不敢随便进来,现在外面候着呢。”
吴氏想了想:“嗯,叫她进来见我,你先下去吧。”
小珍低头答应道:“是,是太太。”
隔着恍恍惚惚的珠帘,吴氏倒是没有注意,一丝怨念不易觉察的掠过小珍的脸庞。
想来那个惯会驾凌于其他丫鬟仆妇头上的小竹还是最得太太欢心的,明明的已经给打发出去,现在到底还是心软了。
左右不过是她们主仆在做戏,叫她瞎兴头罢了。
旋即,她又想到,现在吴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炙手可热的李家貌美宠妾了,就算是自己真的突然混成她身边的大丫头,也不是什么真正值得感到荣幸的事情,说不定还会面临更大的厄难,小竹回来也好,自己没得临时抱佛脚的给人做了垫背的。
而且,太太无缘无故的打发了小竹走,也许,未尝不是想叫小竹先一步逃出生天。
只是,小竹可能是自己愚昧,舍不得李家的锦衣玉食,居然立马又跑了回来。
小珍越想越像是那么回事,不觉倒有了些庆幸。
“太太……”
小竹畏畏缩缩的走进吴氏的起坐间,人还没有完全进来,身子早就噗通一声跪下了,碰打的身后的珠帘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嘴里可怜兮兮的呼唤道。
吴氏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
“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