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看见这具棺椁是径直奔府衙街口时,顿时便凭空出来许多版本,各种惊讶好奇各种猜测。
当这些人最后拥簇尾随那具棺椁到了府衙街口,看见大手笔购买这具神器的竟然是两个衣履鲜明玉树临风美少年时,更是各种狗血八卦想象臆断争论个不休。
接下来,这些人竟不是为了看官府里到底送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旷世奇冤囚禁死的人?却开始对着夏雪宜谢湘指手画脚品足论头起来。
谢湘犹可自制,反正在临淮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被众多的脑残粉围观指点,夏雪宜的神情却逐渐的不悦起来,目光越发冰冷,好像此刻街口为着他们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狼。
此情此景却令突然加入凑热闹的张胡子兴奋不已:这么好的扩张知名度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张胡子先头倒是不知道艾叶身后会有这么强大的后盾,那个谢公子竟然如此的有钱有胆气;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他很快就知道此刻谢湘艾叶带过来给李老汉收敛尸体的居然是乌州城那具有名的神器。
这下张胡子真觉得自己长脸了。
于是,张胡子抓起他抱在怀里的冥钱纸钞对着那具棺木夸张的撒了过去,一边撒一边装模作样的哀嚎道:“李老伯啊,恩人啊,您一路走好啊!”
整条府衙街口的气氛因为艾叶的号哭和张胡子虚张声势的哀嚎变得苍凉起来,街边竟然有些上年纪的人开始陪着抹起了眼泪。
满心不痛快的夏雪宜忽然有种想仰天长笑的感觉。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觉得自己和谢湘突然介入这种别人家的悲痛哀伤已经很可笑了,张胡子的哀嚎更叫他感到一种俗世虚伪的滑稽。
不知道当初自己家在遭到满门斩戮的时候,有没有这样一个街坊替爹妈发出这样一声滑稽的却带着虚伪苍凉的哀嚎。
可惜那时候他实在是太小,已经记不起太多的事情了。
夏雪宜想到了秦伯,待他恩重如山的秦伯。
他的目光不由地就落在那具高大华贵的棺椁上;是了,有机会该去给秦伯也更换一具比这具更好的棺椁了。
从前他是没有能力去措办,现在,是他差点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雪宜的心里忽然的就涌动起一点感怀,幸亏这次在乌州城遇见谢湘,然后又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否则,自己亏欠秦伯的就真是太多了。
自己应该为秦伯做些什么,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弥补。
没有人去注意,夏雪宜眼中的一点冷凝在开始逐渐的散去。
陈刚显然对办正在无家无主的事情很在行了,他让众人小心翼翼的揭开卷裹着李老汉尸体的苇席,就势用苇席遮挡着李老汉脸上的天光,然后也不惧李老汉身体上发出的可怕异味,手脚麻利的为李老汉更换穿戴好寿器店掌柜的免费赠送的寿衣。
众人正在乱纷纷间准备启开棺盖,纳李老汉入棺,突然从府衙大门跑出一个师爷,对着李捕头气急败坏的吼道:“什么人在此大肆喧哗?竟敢惊扰了太爷?”
府衙大门口那些本来持着杀威棒对眼前一幕视而不见的站班衙役,赶紧也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齐声吼道:“威武……”
众人顿时都被吓得呆住了,除了悲痛的艾叶依旧哑着嗓子嚎啕大哭之外,张胡子唢呐似的哀嚎戛然而止。
夏雪宜早就听见人群里有人极小声的冷笑道:“就说这么大的油水里头咋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合着先头是不知道,这下有得好戏瞧了……扒皮师爷都跑出来了,估计李捕头也按捺不住了。”
“就是,只怕连李府的事情都要暂时撂在一边了,恐怕这李老汉是睡不成这么好的棺材了。”
“戚,想是太爷急着自己要睡……”
“嘘,你想死啊?小心被别人听见!”
“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敢往府衙门前抬这具棺材的,估计也不是那么好敲诈的,咱们就等着瞧吧。”
“先生,都怪我虑事安排不周,惊扰了太爷,一会儿我亲自进去和太爷领罪去,我叫他们赶紧离去,赶紧离去!”
李捕头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惶,对着师爷点头哈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