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走,陆安荣给许氏请了安后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冷依云身上,双眼布满阴霾,带着三分狠厉盯着冷依云,冷依云见状吓得一哆嗦。( ~~她何时见过这般陆安荣这般模样,低低的唤了一声“老爷”。
陆安荣又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几分薄怒道:“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老爷我...”
冷依云面色一红,赶紧把头低下,不让陆安荣看见她眼里生出的恨意来。她心里的腾起怒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绞着帕子的手青筋尽显,指甲都嵌进了手心里。
就因为二儿子的腿,陆安荣对她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弯,无疑是将她打下了无边的地狱。她就因为多疼爱了小儿子一些,让他嚣张蛮横了一些,她这么多年来为陆家所做的一切全部被抹杀掉,只剩下一个“慈母败儿”的臭名声来,更成了陆安荣眼里的成了千古罪人。
“爹爹,您就别斥责母亲了,因为二哥哥的腿,她吃不好,睡不香,人都瘦了整整一圈,容颜都憔悴了不少!”
陆雪倾倒是真心心疼冷依云,最近为了陆俊凡的事,又因着那妖女,是吃不下睡不着,几天时间,竟然比过去十年还老的快。
冷依云的变化陆安荣也是看在眼里的,最喜爱的女儿都为冷依云求了情,多少也得做一个开明的父亲,又瞪了冷依云一眼。
贺太医替陆俊凡替陆俊凡绑好了骨头,又包扎好了伤口,背着药箱子出来正好无意听见了几人的话,虽不是有意,但还是略显尴尬。佯装咳嗽了几声,给许氏问了礼,对陆安荣道:“陆兄,贤侄的腿可得好生看着,疼痛难忍的时候千万别让他动,否则错了位就麻烦了。”
“疼痛难忍?”陆雪倾不由得问出了声,疼痛难忍能比前几ri叫唤的还厉害?
“嗯,药中含有血蝎子,有生肌活血的作用。再加上骨髓要重新长出来,那般滋味非常人能够忍受!”
贺太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骨髓重生”的说法他也只是在一本古老的医学手札上见过,没想到安然年纪轻轻竟然有那般能力。
冷依云向屋里看了一眼,陆俊凡正倚在榻上心情极好的傻笑,一点儿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不免对贺太医的话有了三分怀疑。
贺太医见几人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回头看了看陆俊凡道,“现在药还未浸透到骨子里,在肌肉上只是凉凉的感觉,再过两个时辰他便能感受到了。一定得看着他,老夫明日再来!”
“贺兄辛苦了,老夫送你出去!请!”
“请!”
许氏本想去看看那不长进的陆俊凡,但被安然那么一气,气色更是差了许多,心情很是不好,唤了碧清送她回去歇着,门口便剩下陆雪倾和冷依云二人。
陆雪倾见陆安荣和许氏都走远了,才走了两步扶住冷依云,有些心疼的劝慰道:“母亲,别难过,爹爹也只是在气头上而已,说话才重了一些,你别放在心上。”
陆雪倾懂得,在丞相府除了讨好许氏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讨得自己的丞相老爹欢心。在他面前得表现的温顺、讨喜,而自己这个母亲这些年性子傲了,不愿意向爹低头了,虽然没有顶嘴,但那股子恨意的劲儿充斥全身,任谁都看得出来。
陆安荣身为一朝丞相,深得君鼎越器重,文武百官想巴结他的大有人在。听恭维的话多了,冷依云因陆俊凡的腿没少跟他对着干,让他左右吃不过瘾,再加上安然一味的挑唆,使得陆安荣对冷依云是失去了耐性。看见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都是安然那个妖女生的事端,若她离开月城,或是消失在这个世上,你说,你爹爹会不会翻过这一页,不再和娘计较啊?”
冷依云突然握住了陆雪倾的手,双眼露出一股算计的目光。她不相信安然能有那么好命,能接二连三的躲过一次又一次。老天总会有睁眼的时候,像她那样的妖女,心胸恶毒,恶贯满盈,就应该被雷劈死。
陆雪倾显然也懂了冷依云的意思,她也恨安然如骨,昨日之仇一定要亲手还给她。
“走吧,进去看看你二哥去!”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法子除去安然,冷依云便想着先去看看儿子。刚转身,二姨娘和三姨娘便带着丫鬟婆子进来了,尖声唤住了她。
“还真是巧了,我和三姨娘听说二少爷的腿给治好了特意过来探望,竟然见着了姐姐。姐姐昨日可还好?晕倒的时候没有摔着吧?怎么不在屋里躺着?”
胡氏一向嘴尖刻薄,字字诛心,冷依云面色一沉,猛地一转身,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二姨娘。
“二姨娘倒是消息灵通,府里大小事都了如指掌,我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冷依云暗示胡氏在府里埋眼线,想乱后院安宁,这条罪可是要吃板子的。
弦月建国初期,为了避免各位大臣后院起火,特意制订了一条律令:凡乱家宅后院、阴谋害人者,罚二十大板!
胡氏也是个聪明的,领着三姨娘一同上前,给冷依云和陆雪倾见了礼,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和三姨娘只是担心二公子的腿罢了,没别的意思。至于你晕倒在大门口,才会闹得满府皆知的!”
想要打她板子?做梦!
“哼!”冷依云冷斜睨了胡氏一眼,拒绝道:“俊凡需要休息,就不劳你探望了。哪儿来的回去哪儿歇着吧!”
胡氏昨日就想来看看陆俊凡的惨样的,可惜听下人说那些虫子异常恶心,肉眼可见的个体,吞噬骨髓,还长着细长的脚,光是想想就恶心了半天,没敢过来。
“三姨娘,别整天跟一些不识大体的乡野村妇走的太近,到时候怎么摔了一跤,自己还不知道!”
冷依云明面上是在提醒何氏,可暗地里却是在挑拨二姨娘和她的关系,暗示二姨娘蠢钝如猪,她迟早会被连累。
“多些夫人关心!”
三姨娘莞尔一笑,轻声答道。她比二姨娘的城府要深的多,且天生拥有一副好皮囊,又比冷依云年轻不少,自然平日里没少受冷依云的气。
她的娘亲是礼部尚书何源家的姨娘,曾是*的花魁,天生一股狐媚子劲儿。何氏遗传到母亲的所有优点,又深得母亲教导。无论是手段还是长相,都勾的男人神魂颠倒。何源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在讨好陆安荣时,才将她送给陆安荣为妾。陆安荣虽未沉迷于她的美色,但她十年来在相府的日子也算不错。
“夫人说的实在是过了,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看望之礼?若是老爷知晓我们走到门口了都没进去,该是又得责罚一番了!”
胡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非得要看看陆俊凡痛苦的惨样才心甘,急走了两步上了台阶,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陆俊凡正悠哉悠哉的吃着蜜饯和糕点,哪里有半分惨样?
陆雪倾哪里看不出来这二姨娘就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小脸薄怒,剪水的瞳子恶狠狠的盯着胡氏,娇俏的声音道:“二姨娘还真是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是你儿子呢?茗儿妹妹眼看这就要及笄了,母亲到时自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只是等她嫁了好人家以后啊,往后回府的次数可就少了。我看姨娘还是多回去陪陪妹妹吧,省的上了岁数万分惦念。”
陆雪倾的话可是打蛇打七寸,既讽刺了二姨娘望子心切却又苦于无儿,又威胁了二姨娘陆雪茗的婚姻大事的决定权在冷依云手上。等陆雪茗嫁了人,又没有儿子可以依靠,在过些年她就成了孤老婆子,死了都没人送终。
胡氏被陆雪倾刺激的面红耳赤,气喘难平,她这拐着弯儿骂她无儿送终的话怎么会听不出来?暗地里还用陆雪茗的婚事威胁她,真是可恶。早就知道这位这位大小姐装清纯,拌无辜,可没想到心肝儿都是黑的。
这么多年来,陆安荣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是歇在她屋里的,可是她除了生下陆雪茗这个女儿以外,再也没怀上过。私下里也找了不少大夫,但是都说她身体好的很,没问题。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肚子硬是没有了动静。二姨娘每次被提到这个碴儿,都心声妒恨!
三姨娘一听,立即垂眸不语,她也是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命好嫁给一个小户人家的嫡次子为妻,若是命不好,怕是也逃不过她的命运。难道真的要时代都下作的姨娘么?先如今大小姐掌权,她又不似表面那般纯良,若她执意跟她们为敌,指不定女儿往后的命运会如何,一想到这儿,三姨娘瞬间便通透了。
“夫人,请向二少爷转达我希望他早日康复的祝愿,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何氏给冷依云行了礼,低着头匆匆退了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外面有人专门找她们麻烦,她又何必为了看笑话而惹来麻烦,还不如想法子把那叫安然的女子再次引进来,自己坐山观虎斗,看最后的结局。陆大小姐的一席话,倒是让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二姨娘见三姨娘就这么走了,心中更是窝火。冷哼了一声,跺了跺脚,追了上去。她可不能让何氏这么置身事外讨好冷依云,要不然往后她独成一派,哪里会是冷依云的对手。她还得靠着何氏和冷依云斗呢!
“哼,自不量力!”
陆雪倾朝着啐了一口后,才扶着冷依云跨进门去。
陆俊凡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出神,自从遇到了那妖女,他这些天都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时时刻刻受着剧痛的折磨,差一点就失去了活着的勇气。
现在那妖女铁定是受了父亲的威胁,才肯替他治腿的,现在腿上清清凉凉的舒服的很,一点都不觉得痛了。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下*走路了,那时候,他就又可以歇在怡红楼了。这么多天没去找小美人,也不知道她惦着自己没有。
一想到那小美人儿可能另结新欢了,陆俊凡脸上的笑意便散去了。这个该死的安然,打断了他的腿,又故意折磨他,害得他走不了路,更做不了那种事情,他的小美人儿耐不住寂寞了怎么办?
“凡儿,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痛了?”冷依云见陆俊凡忽而变换的脸色,心疼的以为他的腿骨又开始痛了。贺太医的话可是说的很明白,生肌造髓的这些时日可是会痛的死去活来的。
“二哥哥——”
陆雪倾见陆俊凡没有任何反应,微微弯了腰用手帕在陆俊凡眼前晃,惊得陆俊凡回了神。
“娘!大妹妹,你们来了!”陆俊凡见冷依云和陆雪倾来看他,心里开心的很,眉开眼笑的道。
冷依云见他没事,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下了。这几日来,陆俊凡日夜都在叫喊,疼在他腿上,却痛在她心上。她是多么想为承受那些痛楚,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真是愁死她了。现在终于好了,以后的事等他养好了腿伤再说。
“二哥哥,你的事连累娘被祖母和爹爹责罚了,被剥夺了主母的权利,还在祠堂跪了几个时辰,现在还整日抄写经文。这等你的腿好了,可别再给娘惹麻烦了,你惹得麻烦,总是娘替你善后!”
陆雪倾见这个不争气的二哥,心里面是瞧不上他的。就他整日里胡作非为,不学无术,以后在仕途上是不会有出息的。等到父亲母亲百年后,大哥也和他分了家,整理日游手好闲的好逸恶劳,还不知道以后他该如何过活。
想到那个英勇神武的大哥陆俊逸,陆雪倾打心眼里佩服。诸多闺阁中的小姐都羡慕她有那么高大帅气、文武双全的哥哥,每次谈及陆俊逸,在场的小姐鲜有不脸红的。
陆俊逸十岁便名满月城,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是文官之子,却在武艺上有惊人天赋,对天文地理也有研究。是以,为了磨练他的意志和为前程铺路,十四岁便被送进了军营锻炼。六年来,在军中多次立功,声望很高,很受各位大将军的器重。
而陆家嫡次子陆俊凡跟陆俊逸比起来,那就是云泥之别,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俊凡见自个妹妹数落他的不是,心里十分不爽。可刚一听冷依云因为他的事情受罚,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然而一想到冷依云被剥夺了权利,他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冷依云不能再打理府里大小事务,那帐房的银子便不会由她继续掌管,他以后便不能随时且随意的支取银子,那可怎么办?
“娘,你不管府里的事了,那谁管?莫不是祖母管不成?她那么大岁数了,怎么管得了?”
陆俊凡带着些怒气问道,祖母一把岁数了还这么多事,母亲管的好好的又没出岔子。那主母的权利是不能交给那些个姨娘的,那么收回了冷依云的大权便由了许氏接手。半百岁数有余,竟然还惦记着主母的权利,这让陆俊凡开始讨厌起许氏来。
冷依云淡淡的看了一眼陆雪倾,半天没有说话。而陆雪倾却是欲言又止,看了冷依云两眼也不能说什么。
陆俊凡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刚想问到底谁接了那权利,腿上便传来微微的刺痛感,接着越来越强烈的刺痛感充斥着他的神经,那股清清凉凉的感觉荡然无存,腿上除了疼痛还是疼痛,甚至比前些日子还要痛。
“啊——”陆俊凡瞬间痛的脸都白了,双眼由于最近没睡好,眼眶凹陷,两颗眼球像是要爆裂出来一般,牙口咬的死紧。他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手上的青筋尽显,皮肤下的血管看的清清楚楚!
陆俊凡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腿还会再痛,而且是比之前还痛,还难以忍受,他受不了了,他现在就想用刀把这双腿给砍了,他受不了...受不了了...
“帮我砍了,帮我砍了...好痛啊...求求你们了...帮我把这双腿给砍了吧...”
陆俊凡像是发了疯一般怒吼嘶嚎,门外的丫鬟小厮也不知怎么回事,陆俊凡自要裂嘴的模样像是要吃人一般。见冷依云和陆雪倾守在榻前,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进去!
“凡儿,你千万别动,要不然以后就真瘸了!”
冷依云连忙抓住他的手,怕他去碰他的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更心痛在了心坎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陆俊凡的手忽然反手抓住了冷依云的手,死死的掐住,那指甲生生的掐进了冷依云的皮肉中,深深的指甲印下,是丝丝血迹。
陆雪倾见陆俊凡忽然发疯喊疼,又死死的掐住冷依云的手,心里慌了神,不敢靠近。朝着门外喊了几声下人进来钳制住陆俊凡,自己以找大夫看看为由逃离了现场。陆俊凡一声声嘶喊般的嚎叫她听的心里发毛,她要赶紧离开才是...
君莫离是辗转反侧,一宿未眠,一闭上眼睛,眼前飘过的都是安然狂妄、孤傲、淡漠、疏离的样子,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翌日一早便顶着两只熊猫眼便起了,命人泡了茶端进来。刚把茶杯喂到嘴边,突然想到安然那日说的话,又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唤了下人泡花茶。
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揉着眉心,怎么对那丫头就怎么上心了?虽然昨日被她拒绝的厉害,让他弗了面子,但也不用总惦念着她吧?再说了,他何时心胸如此狭隘,耿耿于怀了!
“骄阳!”
君莫离唤了一声,立即有人推门进来,但却不是骄阳而是烈火。
“骄阳呢?”君莫离抬头见推门的是烈火,有些奇怪的问道。
烈火和骄阳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他是很了解他们的习性的。烈火脾气火爆,不如骄阳沉稳,但骄阳的性子却是更内敛一些,武功却比烈火差了一丁点儿。但是,谁也没有无故在当差时随意离开的先例。所以,君莫离稍微在意了一些。
“他...”烈火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答了主子又会不会相信。一时之间,他万分为难。
他也想不到骄阳这次竟然这么有勇气,竟然在当差的时候开溜,现在被抓了个正着,怕是惨了!
烈火想到骄阳一脸严肃样子,吐出那句“我爱上了她了”的话,他就忍不住想笑。他实在想不到骄阳那个*的男人竟然还有人如此可爱的一面。
“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