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早就见识了君莫离的无耻和腹黑,早就镇定自若了。~ ~?但秦夫人和秦若婷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同寻常的君莫离,母女两人的眼眶睁得极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厉王君莫离?
这怕是鬼附身吧!
更接受不了的,还有秦若阳。秦若阳与君莫离算是至交好友,君莫离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淡雅、温润、文雅、平易近人...无论什么形容词,但也绝对不会有无耻、无赖、不要脸...战神君莫离,怎会是这般?
“若阳兄,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闻了这刺鼻的腊梅香过敏了?要不要请安姑娘给你开两幅药方子?”
君莫离见秦若阳的嘴角不停的抽搐,阳光俊朗的外表下,早就凌乱了,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阳光绰约的公子形象?这秦若阳也被他反常的举动,给震得懵了!
安然冷着脸,嘴角和眼角都在不停的抽搐。这厮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就是君莫离的完美写照。他君莫离,骨子里的贱性无时无刻非得表现出来不可,要不然,他总觉得他吃亏了。
不过,这厮今儿个抽的什么风?
“莫离兄真是会说笑,这腊梅品行端正,铮铮铁骨,花香淡而不腻,幽香又飘远,秦某哪里会过敏?走吧,再不去,绝味楼满座了,可得在外拿号排队了!”
秦若阳极力的压住深深的疑问,眼神在安然身上扫了一圈,见她依旧如故,才又把视线收回放到君莫离身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回了君莫离。面对这样的君莫离,他还真是招架不住!
“若阳兄说的在理,再不去,湛伦怕是要自己点了好酒喝了!”
君莫离忽然换了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一边说一边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神出鬼没的拉了安然一把。他特意为她而来,把她留在这儿那就不对了!
秦若阳刚走下台阶,被君莫离的话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君莫离酒楼里的陈年老酒,一人一杯已经是天价。湛伦那个酒坛子若是去了,他怕是得脱了身上的官袍在绝味楼卖身抵债!
唉!君莫离绝对是故意的!
安然被君莫离拉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了君莫离一眼,这厮就是皮痒找抽,看她回去了不收拾他!
“秦夫人,我突然想起安然居内今天要来一个病人复诊,估摸着那病人快到了,我就先告辞了。多谢夫人款待!”
安然看向秦夫人,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来,看的一旁的君莫离大喝干醋。她竟然对别人笑了,还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
秦夫人像是捡到了宝一样,连忙回笑着说着客气话。这安然还没走,都有三番两次的邀请安然过府做客了。安然嘴上答应的利索,心里实在是对贵妇人欣赏的这些花花草草无半点好感。
安然告辞了秦夫人,又向秦若阳道了谢,才扬起眼尾不动声色的瞪了君莫离一眼,细步款款离去。对于他们的饭局,酒局,她实在没兴趣。更何况,她还生着君莫离那厮的气呢!跟他同桌吃饭,不如回去研究她的宝贝去!
君莫离收到那一记警告的眼光,心里有些胆怯,难道又触动这小丫头的底线了?应该不会这么高吧?
想归想,还是踏着优雅的步子和秦若阳一道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而亭子里目送他离开了许久,硬是没想通君莫离闹了这一出,他是上门干嘛来了?
“婷儿,坐下吧,趁这会儿他们都离开了,娘有话问你!”秦夫人看不清他们的人影儿,转身走了几步坐下,声音带着点沧桑感的说道,与刚才笑容满面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若婷收回视线,沉了眸子,莲步轻移,坐回了石凳上。她的双手绞着帕子,沉着小脸,脸上很少严肃。母亲要讲什么,她岂会不明白?他回来了,她该是要做出打算了!
“娘,你想说的,我都懂!”
半响,秦夫人未开口说话,秦若婷倒是率先开口了。
“婷儿,你今年已经过了就十八岁了。别的姑娘如你这般大小,早就嫁作人妇,成为别人的娘亲了!”秦夫人重重了叹了口气,脸色阴沉难受,她哪里不懂女儿的心思?可是,懂又有什么法子?
再等三年,她哪里还等得起?更何况,那边根本没有准信,是她的傻女儿一心犯傻罢了!
她自己就曾受过包办婚姻的哭,自己的大女儿同样受了那样的苦。表面风光,内里肮脏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已经无能为力。小女儿一心喜欢他人,她一直放纵,这都十八岁了,还未订亲,她哪儿能不急?这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过日子啊!
“娘,可是...可是你说过,女儿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的!”秦若婷水眸般的眼睛里掉下几滴泪来,声音是无边的哽咽,带着一种无奈。
“唉!”
秦夫人又重重了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若不是她一意孤行,答应她的婚事由自己做主,她也不会这般固执和倔强了。
“婷儿,再等三年,你就成了老姑娘了。他若是不肯娶你,你这一辈子要怎么办?再说了,陆家已经今非昔比了,你难道心中没有一把称么?”
陆家,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敏感的词,而陆俊逸,怎是秦若婷这里的禁词。他被她全心全意的爱着,等着,可是,他却在战场上一呆就是好几年,音讯全无。
她终于等到他回来了,可是,他是回来守孝的。家中嫡亲的长辈过世,三年之内不得婚嫁,这意味着,秦若婷想嫁陆俊逸,在陆俊逸同意的情况下,还得等上三年。
三年,对很多人而言都不长。可是,对这些早就及笄过后的姑娘而言,那就是青葱的岁月,熬成白发的时间段。
“娘,陆家跟我的爱情无关。我爱的是他,属意的是他,跟他家世如何,更没有关系。哪怕他是个穷小子,我还是爱她!”
秦若婷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或许是秦夫人从小到大对她的思想教育颇有关系。就像现在,她敢爱敢恨,爱陆俊逸她敢大声的说出来,而不是如别的闺中小姐一般,畏畏缩缩,最后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支配了婚姻。
“婷儿你去哪儿?”秦夫人见她起身,急急忙忙的往亭子外走,慌张的问道。
秦若婷未停下脚步,依旧往梅林旁的小路走去,快速的穿过了小路,绕过那道拱门,往前院走去。
她要去秦府亲口问问他,问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他当初的默认,是不是本是拒绝?而她,自己却傻傻的等了他这么些年?
外面很冷,虽是还未下雪,但是气温很低,懂得手脚生痛。秦若婷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缩着脖子走到大门口,守门的小厮愣是吓得没回过神来。这二小姐怎么出来了,身边也没跟着一个人?
“二小姐,这天寒地冻的,你这是要...”
“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丞相府!”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秦若婷打断了他的话,冷着脸命令道。
她鹅蛋脸冻得通红,眼皮沉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二小姐!”
小厮很快准备好了马车,配好了车夫,秦若婷刚上马车,她的丫鬟便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跟着上了马车。小姐等了这么多年,真是苦了她了!
主仆二人相对无言,马车哒哒的行驶在青石板上,寂静的很。除了偶尔传进来车夫赶马的声音外,马车里安静的能听到主仆二人的呼吸声。
“吁——”
沉思中的秦若婷被车夫停马车的声音拉回神来,暗恼了自己几句,她何时变得如此畏畏缩缩的了?若是他忘了,她便立即找个人嫁了便是,她绝对不会死死苦求,那不是她秦若婷的作风。
丫鬟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扶了秦若婷下来,主仆二人走近丞相府,抬眼望去,丞相府却是大门紧闭。
大白天的,怎么把门给关上了?
“小姐,丞相府怕是关门谢客,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丫鬟红着眼睛看了看紧闭的高门,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她家小姐实在是太苦了,陆家大公子回来好几天了,竟然连帖子都没往秦府上送一封。
秦若婷闻言,无声的点了点头,内心里滑过落寞与失望。他们终究是无缘吗?
车夫赶着马车往回走,清静的巷道里,又传出“哒哒”的马蹄声。
而此时,丞相府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为什么?因为丞相夫人冷依云失踪了!
丞相府内的人最初只是怀疑冷依云和顾妈妈一起去哪儿了,可是三天都过去了,依旧不见二人的影子。陆俊逸作为一名军人,敏锐的捕捉到一股不详的预感,立即派人在丞相府里搜索,最后在废弃的柴房里找到了被捆绑着手脚、塞着嘴的顾妈妈,她此时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
顾妈妈被解救,硬是一口气吃了满满的三大碗粥,才勉强解决了她的饥饿。可是,陆俊逸焦急的等她吃饱,问她谁打晕了她把她捆在柴房,又是谁带走了冷依云,她却是一问三不知。她被人从后面打昏了,哪里知道谁把冷依云带走了。
不过,她回神后却一口咬定是安然,除了安然,谁敢跟丞相府做对?谁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绑架丞相夫人?
陆俊逸对于顾嬷嬷的话多半是不信的,她都说她没看见是谁,又一口咬定是安然,这不是自相矛盾么?而平日里陆安荣寄给他的家书里,都是说安然如何如何大胆,如何如何明目张胆的做了什么,可没有哪一封信是说安然偷鸡摸狗在背后捅刀子的。
况且,她曾救过他的命,而他又刚见过她,她是不是顾嬷嬷口中的那种阴狠毒辣的女子,他只信自己的眼睛和心里的直觉。至少,他没有看见安然做了什么心狠手辣,伤天害理的事!
陆俊逸求见了多次陆安荣,陆安荣都是闭门不见。前两次还出声让他回去,后两次直接不搭理他了。这让他很是不解,丞相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父亲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陆安荣每每回答陆俊逸的话,都得强忍着十二万分的痛苦,不让陆俊逸听出丝毫端倪来。一次可以、两次他也可以忍受,但是,三次四次无数次,他忍受不了,那种针扎过而全身火辣辣的痛苦,逼得他全要疯了。他不敢再答陆俊逸的话,更不敢随意的挪动身体,他只有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望着房顶,做垂死挣扎。
陆俊逸派了府上所有的家丁在府里掘地三尺的寻找冷依云,终是无果而收场。既然府内没有,那就定是出了府。他便命人关了丞相府的大门,不让风声走漏出去,派了人出府暗地里继续寻找。
他只能悄悄的寻找,不敢加大了动作闹得满城皆知。虽然这样寻人的速度是快,可是等冷依云被找到时,定会被人戳断脊梁骨,无法再抬头做人。黄花闺女在外过不得夜,这徐娘半老的妇人更是过不得。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冷依云这如狼似虎的年纪,就算被人找了回来,外面的人也会怀疑陆安荣满足不了她了,揣疑的心思过后,仅是用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所以,这事,声张不得!
而安然更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冷依云给弄出丞相府的。哪怕丞相府的人发现她失踪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秦若婷心情抑郁的回了秦府,脸上愁得没有一丝笑意。心里苦笑着,眼睛干涩难忍,但她仍旧没有哭出来。他们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无缘更是无份。罢了罢了,找个人嫁了吧!
秦若婷坐在自己的小院里,突的笑出声来。是她要求太多罢了,哪个姑娘家是自己私定终身的?她这般大胆且任性妄为的人,已经在和弦月的国法抵触了,哪里配得到幸福?
秦若婷是敢爱敢恨的,却又是思想迷信的!她就是这样相信“缘分”,走向了另一条路!
“小姐,天暗了,夜里更冷了,回屋里去吧!”
丫鬟点好了蜡烛,把夜幕降临下的院子照的通明,站在远处叹了口气,才走到秦若婷身边轻声道。
秦若婷望着夜空,心思复杂难懂。沉浸了半响之后,才出声问道,“你说,雪倾进了皇宫,现在又被皇上封了个慧娴慧娴公主去夜月和亲,她幸福吗?”
一句风马不相及的话让丫鬟一愣,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陆家大小姐了?陆大小姐能幸福吗?被老皇上看中了,然后又被选中送去夜月和亲,怕是最不幸的,便是要数她了!
“小姐,你会幸福的,比她们都幸福!”丫鬟没敢向秦若婷讲坊间那些不入流的传文,但是,她敢说,她家小姐一定会比陆雪倾幸福。
“傻丫头!”
秦若婷笑出声来,笑骂了一声。她的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之色,是否幸福,人的一生走向终点的时候,才能定夺。
秦若婷想到这里,唤了丫鬟取了灯笼,便朝着秦夫人的院子去了。她既然与陆俊逸无缘,她也等了他多年,而今他回来,却没有只言片语传来,那他们这段没有开始的感情便不了了之罢了!只要她最终是幸福的,最后是谁给她的幸福,她又何须在意?
秦夫人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想通,连连问了她三次,直到真的确定秦若婷同意贺家的婚事,她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的女儿,终于开窍了。
并非秦夫人觉得陆俊逸不好,而是他实在是太过完美,从小到大的口碑皆是不错,又是丞相府的嫡长子,婷儿配他,他实在是有些委屈。而贺家的嫡次子虽不如陆俊逸完美,但是论长相、论才学都是月城中拔头筹的人物,人品也好,他与婷儿的身份相当,自是门当户对,不会委屈了他们谁。
秦若婷的婚事就这么决定了,告别了还有些激动的母亲,她干涸的眼眶没流下一滴泪来。只是心痛的呼吸都难受,她都要嫁人了,还想着别的男人做什么?
“大少爷,我们的人在弦月找了两遍了,还是未找到夫人的影子,你说,夫人会不会被人带出城了?”
刘伯躬着身子向陆俊逸汇报,本就花白的头发,在这些苦命的日子的折腾下,硬是全白了。最近丞相府的日子,实在是不太平!
“若是弦月城里找不到,或许真被绑出城去了。你去城门口查查这几日往来人口的名单。就说,丞相府逃跑了一个签了终身卖身契的仆人!”
若是把人带出城,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必定是想了法子出城去了。
而他这个理由在外人眼里太小题大做,但是总比直接说寻找丞相夫人要来的靠实的多。丞相夫人,一命诰命在身,敢绑架她,那就是挑战龙威。
“是,少爷!”
刘伯连忙领命出去,陆俊逸坐在大厅里散发着低气压不语。这人究竟是谁带走了?难道,真的是安然吗?
丞相府的人里里外外找的热火朝天,但是谁也想不到冷依云会被做成了人彘放在丞相府内时时刻刻看着他们。她心里急的不行,殷切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他们是真的找不到她了。她真的完了!
“姨母大人,是不是心里很着急啊?要不要本尊去请了本尊的好弟弟来陪你啊?”
鬼面人一身冷冽的黑袍站在冷依云身旁,阴狠冷笑的声音贯穿冷依云的耳膜,让她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他若是真去找了陆俊逸,逸儿就真的活不成了。
她使劲儿的摇着脑袋,把脑袋拨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迟疑一下,鬼面人便不信任她。她不要逸儿受到半点伤害,她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了,她不要,不要...
冷依云干涸的眼眶里硬是挤出几滴泪来,被冷风吹的发红的眸子可怜的望着鬼面人,祈求的眼光盯着鬼面人的眼睛,她求他了,她求他了,别伤害逸儿。
她除了脖子能动之外,就只能有眼睛表达感情,她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睛祈求鬼面人。可是鬼面人,嘴角邪肆的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从面具下射出两道嗜血的寒芒来,声音如同地狱的幽灵般冰冷的说道,“姨母,别天真了,无论你如何装可怜,如何祈求,陆俊逸都得死!你别忘了,当年本尊的母亲是如何祈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