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已故贤妃的寝宫,沈翊霄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昔日萧大将军之女、贵为四妃之一、声名赫赫的贤妃,她曾经富丽堂皇的寝宫今日也衰颓成了这副模样。
沈翊霄放开凌遥,从腰间抽出剑来,上前几步,手腕翻转间只见无数耀眼的银光闪烁,等他收剑入鞘的时候,只听得一阵脆响,那铁链已经断做几节掉在了地上。
沈翊霄伸手覆上那朱漆脱落的大门,一使力,在刺耳的“吱呀”声中,将门推开了。
他抬腿跨过门槛,步入了庭院,凌遥见状急忙跟在他后面。
目之所及,皆是一派荒凉破败的景象。
荒草丛生,脚下的青砖都裂了缝,缝隙间挤出丛丛野草,正殿上朱漆剥落、瓦片破碎,看上去竟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沈翊霄在殿前停下脚步,蹲下 身抚摸着脚下的青砖,淡然的声音喜怒难辨:“这里,是母妃毒发倒下的地方。”
凌遥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摸的几块青砖与其他的不同,虽则也裂了缝隙,却并没有荒草蔓生出来。
她待要开口,沈翊霄已经重新站了起来,抬腿向前走去。
“这里是外殿,母妃接见其他嫔妃、奴才的地方。”沈翊霄淡淡介绍了一句,就穿过外殿往里面走。
自那一夜之后,燮晔帝便下令彻底封了雍和宫,即便是他,也只能每年在贤妃忌日的时候在宫门口祭拜,然而对于这宫里的一草一木,他却仍是记忆犹新,仿佛一抬头,还能看见恭敬侍立的宫女太监,笑意晏晏的嬷嬷。
他一指西厢房,道:“自敏贵人的事后,母妃便一直独住雍和宫,那西厢是我的住所。”
他又指了指东厢,“十弟出生后,七弟便迁到了东厢去住。”
凌遥默默地点头,没有接话。
沈翊霄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他只是想说些什么,时隔十多年故地重游,面对这满目疮痍的景象、物是人非的地方,他必须说些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吱呀”一声响,门被推开了,一股浓重的灰尘扬起,阳光重新照进了这个在黑暗中封存了十年的宫室,无数细碎的粉尘在久违的阳光中疯狂舞蹈。
殿内的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灰翳,破败褪色,沈翊霄一步步踏入其中,仿佛每一步,都是踩在了时间的痛脚上。
褪色蒙尘的回忆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湮没。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像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满室高雅富丽的装璜,馥郁的熏香缭绕,大宫女绿翠笑盈盈地对他行礼,而软榻上,母妃低头静静地为他剥着荔枝。
他想是着迷了一般,闭目向前走去,这个地方他生活了十几年,早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了,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他都无比熟悉,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地走到他想去的地方。
沈翊霄到了里间,带着一丝期许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面前正是母妃平日里休憩时常坐的软榻。
他的面前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