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娜身负重伤,已经半个多月了,依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但医生检查她的身体机能,却又完好无损,外部内部的枪伤早已愈合。医生很无奈,告诉黄晨,像她这样的病人少见,只有祈祷老天爷保佑,希望她哪一天忽然就苏醒过来。
见妹妹黄娜没有了生命之虞,黄晨多少还是放下了心来。这时,宜城的明珠婶娘也赶来照顾黄娜。明珠婶娘新近丈夫阵亡,虽然悲痛,但得知黄娜重伤,不顾家人的阻拦,非要来照看黄娜。明珠无生育,所以在她的眼中,早就把黄娜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听说黄身负重伤,她岂能不来。
有明珠婶娘来照看,黄晨方才有了休息的时间,不然的话,老这样熬下去,就算他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呀!不过,有一点倒不用担心,黄晨死不了的,他若死了,别说小小的黑白无常,就是冥界地府的随便哪位大爷,也不敢来索他的性命。
有明珠婶娘来照看黄娜,就方便得多了,毕竟黄晨是男人,他照顾黄娜有诸多不便之处。明珠来了,看见黄晨疲惫到了极点,人也消瘦得不成样子,也心痛他,就将黄晨赶走,要他好好休息几天再来。
黄晨尊敬伯父廖英杰,同样与明珠婶娘十分亲近。他被明珠婶娘一通臭骂,说他不要命了,不正经吃饭,不正经休息,瘦得像具活骷髅,等黄娜醒了看见他这副样儿,不把你妹妹心疼死?只得乖乖回去休息。回到歌乐山麓驻地,一躺下就连续睡了两天。
黄晨这一睡,魂魄就荡荡悠悠四处漫游。不知不觉间,黄晨来到一座桥上。这座桥好生熟悉,拱曲如一弯新月,曾经不是来过这儿了的嘛——黄晨沿着搭桥慢慢踱步,正诧异地东瞧西望,忽然看见桥头伫立一位老婆婆。定睛瞅,她不就是自己的七婆吗?自然,七婆便是那位守住奈何桥给往生者灌迷魂汤的,大名鼎鼎的孟婆。
见到七婆,黄晨快步跑上前,扑进七婆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口中哭诉,说他没保护好妹妹,让妹妹至今昏迷不醒,还说,妹妹如果这辈子都不醒来,他就一辈子守着她……
七婆抚着黄晨的脑袋,轻声说:“傻孩子,别伤心了,有你七婆在,怎么会让你妹妹长睡不醒——你早就应该来了,我在这桥上已经等候你多日。”
“七婆,你说妹妹可以醒来?”黄晨抬头,急切地问。
七婆笑吟吟拉住黄晨的手,说道:“乖孙儿,别问了,跟七婆去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这祖孙二人下了这拱桥,来到一座农家小院。小院里喂着鸡鸭鹅等家禽,院坝一角还种着一畦菜蔬,墙根还爬攀有藤蔓绿叶,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蓝色牵牛花,很有居家过日子的祥和氛围。不过,倘若此时黄晨抬头望着天,天空却是乌云密布,暗沉无日。
一位少女,手拿箩筐,正往院坝撒泼谷糠,饲喂家禽,那些鸡仔绒鸭肥鹅围住她欢快鸣叫,争抢吃食。少女脸含笑意,神情安详,好像极是快活的样儿——黄晨瞧她,倏地一惊且马上又喜,嘴里叫着,人却快步跑了过去。
“妹妹,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少女正是黄娜,她见黄晨来了,先是一愣,接着扔下手中的箩筐,小鸟一样投入黄晨的胸膛。手却不停捶打黄晨,口中还直埋怨说:“哥哥,坏哥哥,这么多久了还不来接我,你想让我在这喂一辈子的小鸡小鸭呀!”
黄娜怎么捶打,怎么埋怨,黄晨都不在乎,只要妹妹活着就是天大的喜事。他紧紧搂住妹妹,半晌说不出话来,眼里却止不住滚落出一串热泪。妹妹黄娜见哥哥一脸憔悴,头发蓬乱,胡须横生,心里一阵酸楚,知他为了自己受尽煎熬。便伸出手来轻轻替他拭擦眼泪。哪知,她自己也不觉双泪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