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怜夏,她是怕了么?既然怕了,为何会犯下这样的罪孽?“赐死?”琴妃笑起来:“我也想直接将你赐死算了,可是我要怎么对圣上说?说我的妹妹与人私通,所以我将她赐死了么?”
琴妃抓住了怜夏的肩膀,对她道:“你想过安氏一门没有?你背上一个祸乱之罪而死,想过安氏一族会因你而受到牵连吗?”
琴妃问着她,怜夏不断落泪摇头,她入宫即使未给安氏带来多少的荣耀,但也不能因她而牵连家人。“娘娘,求你……”怜夏跪在琴妃的面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最终匍匐而下,向琴妃磕头道:“臣妾任凭娘娘处置。”
“娘娘,药熬好了。”琴妃的宫女端着红木盘子推门而入。
宫女将一碗药放在了桌上,琴妃便道:“下去吧。”
宫女退下后,房间内又只剩下怜夏与琴妃两个人,琴妃坐在圆瓷椅上,对怜夏说道:“给你问诊的太医,是我的人,他什么都不会说出的。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你和肚子里的孽种一起死,到时候,安氏的荣辱由我一人来扛。她们每次见到我,就会想起我的妹妹曾经祸乱宫闱。
第二条路,落掉那孽种,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继续做你的夕妃,我继续做我的琴妃。
怜夏,这两条路,你选一条。”
怜夏跪在地上,之前被打落的发髻来不及梳理,发丝凌乱的落在脸上,隔了一会,她对琴妃说道:“臣妾选……第二条路。”
为了安氏一门的荣耀,只能将所有的罪孽埋入更深的黑暗里,琴妃将桌上的药端在了怜夏的面前,“喝了吧,一切便都过去了,不过本宫要知道,你是和犯下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怜夏紧张的握紧了手掌心,她望着琴妃,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本能的摇头,不敢告知琴妃,可是在琴妃的面前,她是瞒不过的。
源亲王被琴妃召见入宫的时候,已经是葵过世后的第三天,王府内忙于丧仪,弘徽帝还特地赏赐加封,抚恤了源亲王府与辅政王府。
源亲王被琴妃召见有些意外,他向琴妃行了大礼后,琴妃便问他道:“最近,可有去淑景宫见过你母妃。”
源亲王一怔,不动声色的道:“近日,光忙于丧仪,未去淑景宫。”
琴妃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依旧端庄的道:“你母妃病了,看着眼下要入秋了,本宫准备将夕妃送去热海行宫养病,源王爷若办好了王妃的丧仪,那就陪你的母妃去热海行宫吧。”
怜夏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落胎后,她病的更加严重了,源亲王去淑景宫见到怜夏,心里便对琴妃的用意和目的,猜到了几分。
九月初的时候,源亲王陪同夕妃去了热海行宫,马车上被铺是十多层的毯子,怜夏倚靠在软枕上,目无焦距,仿佛已沉静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源亲王握着她的手,望着她憔悴的病容,他像往常怜夏拥抱自己一般,将怜夏拥在自己的怀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时生,日日与君好。”
他神色忧郁的望着怜夏,怜夏听见他的话,哽咽从喉咙里涌出,“放过我吧……”她对源亲王道,苍白的脸色上,双眸里满是绝望。
即便到了热海行宫,怜夏的病也不见好,源亲王明白,琴妃让他随着去,便是送怜夏的最后一程。自从生病后,怜夏整个人都恹恹的,这样的她,若放在皇宫里,弘徽帝难免会对她厌弃,不如让她远离皇宫,保存着弘徽帝对她安静柔婉的印象。
窗外的枫叶片片凋零,怜夏卧在榻上,苍白如纸的容颜上,只有嘴唇透着淡淡的血色。源亲王坐在榻边陪伴着她,这段时间来,她都未开口与他说话,而如今,她望着窗外肆舞的枫叶,终于是开口了。
“光,我这一生,为何会遇见了你?”她并未看源亲王,开了口,像是喃喃自语一般,源亲王望着背对着自己的怜夏,知道她是怨恨自己了,“若是未遇到你,这一生便不会经历痴缠折磨。”
“怜夏……”他轻轻呼唤她。
她打断了源亲王的声音问他道:“光,你爱我么?”
“嗯。”他回答。
怜夏笑了起来,眼神里惨淡一片:“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我也以为你对我的是爱,但后来才发现,爱不是这样的。你说你爱我,只是因为在这宫里,唯一给你温暖的人是我,若换做了别人,你也照样会喜欢她们,你对我的只是喜欢罢了……”
源亲王坐在怜夏的身后沉默了下来,怜夏话语里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想要与我好,不过是对于温暖的占有,光……我恨你啊……”
说出了这话,怜夏轻轻吸了一口气,她望着窗外的眼睛眨了眨,对源亲王道:“外面的秋海棠好像开了,去折两枝来吧,放在屋内,添一点生气。”
“好。”源亲王应着怜夏的话,他走出屋子。
隔了一会,怜夏撑起了身子,她望着窗户外少年折花的身影,忆起初入宫时,在落樱缤纷里的初遇。怜夏笑了,嘴角处落下点点殷红,她咧开唇,血液滴落在衣襟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泪滑落下来。
“光,你若真的爱我,就不会让我……”
源亲王折花进入屋内的时候,望见怜夏安静的睡在榻上,几个月来,她的眉目终于舒展,脸色不再苍白,而是泛着如海棠般嫣红的色泽。
源亲王将折来的花枝放在了怜夏的枕边,他看着她宁静的睡去,少年身上灼灼耀眼的华光也逐渐敛去,他就这样陪伴着怜夏,一直坐在榻边,久久的,直到夜幕降临,怜夏未醒,他也未离。
青城——
“小姐,小姐。”竹苓推开了木门,望见床上卧着的人儿。“哎呦小姐,怎么睡在你姑姑的屋子里来了,天凉了,小心冻着了。”
卷缩在床上沉眠的女孩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竹苓伸出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